不过陈明夏特意挑了廖杰在家的一天,毕竟脱壳机是个大家伙,值不少钱,还是有主人看着比较好,出了问题也好及时解决。
给麦子脱壳时只有陈明夏一人,廖杰端了张摇椅坐旁边,一边看着陈明夏忙碌一边闲得无聊地嗑瓜子。
看了一会儿,廖杰问:“你家弟弟妹妹呢?不来帮忙吗?”
陈明夏背对他,看着机器里的麦子稀里哗啦地往中间的洞里落,他回:“在忙其他的事,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们家的人可真够忙的,又种地又养羊又上学。”廖杰呸掉嘴里的瓜子壳,语气里有点酸溜溜的意思,他小学毕业就没读了,大字不识几个,算术题不怎么会做,在县里干活儿吃了不少亏。
本来廖杰觉得小学毕业也没什么,县里没文化的人一抓一大把,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而且他小学毕业怎么了?他照样靠自己的双手在县里修了一套房,还买了一辆摩托车,这个脱壳机也是他买的,就算陈明夏考上大学了还不是要来问他借机器。
可架不住村里那些女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陈明夏身上,每年寒暑假陈明夏一回来,那些女人比看到自己老公回来还兴奋,一天到晚找借口往陈明夏家里钻。
周小红也是,都在他面前提陈明夏多少次了,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陈明夏听出了廖杰的语气不对,他没有接话,专心看着机器里的麦子。
廖杰撇了撇嘴,起身从桌上的塑料袋里抓了一把瓜子,又躺回去,目光从陈明夏的头扫到脚。
的确很高、的确挺帅。
还是个大学生,才二十岁,刚成年的年轻小伙子,血气方刚,有无限精力。
难怪把村里那些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男人和男人之前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正如此时的廖杰,即便陈明夏很明显地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也会想在某方面压陈明夏一头,他压不了,就拉一个人来压。
于是他想到了最近被村里人当成祖宗似的供着、捧着的云大老板。
听说云予不到三十岁,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他的财富并非自己白手打拼,而是祖上积累下来,像一棵大树的根一般错综复杂且牢牢抓在土地里。
廖杰跟了云予几次,做梦都在向往自己成为云予那样的人,优雅、礼貌、干净、不染世尘,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人群的焦点,大家都在围绕云予而转。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村里的人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包括陈明夏。
“对了,云老板不是住在你家吗?你没和他处好关系啊?”
陈明夏终于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廖杰:“怎么?”
廖杰笑嘻嘻地说:“最近几天云老板都在找村里的年轻人帮忙探路什么的,一天三百块钱呢,这么好的事应该先找到你吧,他都住你家了。”
陈明夏完全没听云予说过这件事,回想起来,这几天他和云予都起得早,倒是在早上起来碰到过两三次,可云予每次见到他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扭头就走,他连和云予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把思绪压了下去,陈明夏没有多说:“我的事情也多,云老板应该知道的。”
廖杰幸灾乐祸地想,你就这么安慰自己吧。
他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望着天花板,羡慕地说:“别说让我成为云老板了,让我当他一个小弟都好,跟在他后面喝点剩汤,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明夏无语,弯腰从麻布袋里铲了一簸箕的麦子倒进机器里。
听着麦子稀里哗啦往下落的声音,他的思绪飘远。
他哥倒是可以。
可惜这里谁都不是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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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麦子脱壳也需要几天的功夫,积攒到一定量后,陈明夏赶着驴车把脱出来的麦仁运到县上卖。
现在正是卖米收米的时候,陈明夏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便把板车上几麻布袋的麦仁都卖了出去,价格正好合适。
卖完米后,他没急着回去,把驴车安顿在一个认识的老板店铺外面,他自个儿在街上溜达。
在超市里买了一些零食和一盏新的落地风扇,又买了两袋水果和一些肉菜,拿着东西往回走时,路过一家药店,他想起什么,走了进去。
回到村里已是傍晚,陈明冬和陈简云帮着把板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陈明夏从塑料袋里拿了一包很大的薯片塞给陈简雨。
陈简雨哇了一声,两眼睁圆,高兴得直蹦:“谢谢二哥!”
陈明夏笑着揉了揉小妹的脑袋,转头问陈简云:“云老板回来过吗?”
最近云予不到天黑不会回来休息,但晚饭之前会抽空回来一趟,热了一天,身上都是汗水,他忍受不了,得回来打盆水擦洗一下,顺便换套衣服。
意外的,陈简云回答:“云叔叔已经回来了,他好像不舒服,这会儿在屋里睡着。”
陈明夏又问:“你问过他了吗?”
陈简云摇头:“我看他没什么精神,不好打扰他。”
“好。”陈明夏拍了拍驴头,“你把驴子牵进去。”
陈明夏脱了上衣,只穿着短裤和拖鞋,从缸子里打了盆水站在院子里把身上的汗和灰尘都擦干净。他的头发不长,用湿帕子抹一抹就行。
把水倒了,穿上衣服,他才过去敲响云予屋子的门。
没想到门没关严,一敲就开了,余晖穿过逐渐敞开的屋门挤进屋子里,在地上铺了一层橘红的颜色,但颜色够不到里面的床,阴影里只能看到床上蜷缩着一个人。
床边的风扇没开,屋里热气弥漫,跟蒸笼似的。
陈明夏开了风扇的最低档,把风扇对准座椅,他放轻脚步地走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