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夏心情不好,本想先进堂屋,但察觉到云予径直向自己走来后,他还是留在了原地。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云予前行的脚步下逐渐缩短。
最后,云予在篱笆外停了下来,两人隔着篱笆对望。
陈明夏开口:“回来了。”
云予嗯了一声。
“回来得正好。”陈明夏说,“进来洗个手,马上吃饭了。”
云予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陈明夏。
陈明夏没接:“这是什么?”
“桃子。”云予说,“田村长让人去县里买的,刚摘出来,我拿了一些回来。”
听到这话,陈明夏才伸手接过袋子,他看也没看一眼,冲云予笑笑:“谢谢云老板。”
云予带回来的是油桃,用水洗洗就能吃,油桃个头不大,但吃起来清甜爽口,嚼着有种嘎嘣脆的感觉。
饭后,陈简云洗了半盆的油桃,放在八仙桌上,云予和兄妹三人各坐一边吃桃,剩下陈明夏没吃,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云予吃完一个,出去一看,陈明夏在院子里打电话。
陈明夏在体院读书,交际不广,认识的人都跟法律专业毫不沾边,他给几个关系不错的学长打去电话,可惜学长们也对这件事毫无头绪。
网上的律师倒有很多,可真真假假需要分辨,他远在山里,如何分辨得了h市的律师。
陈明夏觉得头疼,他在考虑要不要去一趟h市。
“陈明夏。”身后有人喊他。
陈明夏将手机一收,转身看去,只见云予向他走来。
云予问他:“怎么了?”
陈明夏摇了摇头:“没怎么。”
云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你心情不好。”
陈明夏微愣,他在兄妹几人中最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毕竟在刚刚吃饭时,陈明冬和陈简云都没察觉到什么。
没想到云予察觉到了。
他惊讶于云予的敏锐,同时有一瞬的无措,不过他迅速整理好了心情,笑了笑说:“我爸妈那边发生了一点事,但问题不大,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云予抿了抿唇,不好多问,只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陈明夏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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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天,陈明夏都在网上寻找律师,他让陈母见了两个,见面时和他开着视频,可惜都不太行。
要价高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陈父陈母只是普通工人,连自己的情况都描述不清楚,而施工方有一个完整的律师团队,很难打,专业的律师不想接手,接手的律师又不专攻这方面。
挑挑拣拣下来,一无所获。
这天下午,陈明夏和陈明冬在县里买了种子回来,又接到陈母的电话,说是带他们的毛大哥回工地了。
然而毛大哥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直躲着避着陈母,后来实在被陈母缠得不耐烦了,他说要怪就怪陈父自己该休息时不休息,跑去做工,否则不会摊上这种倒霉事。
陈母哪儿想到有多年交情的热心大哥会变成这样,顿时感觉天都塌了,整个人陷入绝望的沼泽地里。
陈明夏让陈明冬整理种子,他站在院子一角,听完陈母的话后,说道:“毛叔叔可能收了他们的钱。”
“你爸也这么说。”陈母哭道,“太过分了,你爸上工也是经过了他们的同意,想多挣点钱,不然以你爸的耗子胆子,怎么可能一个人过去做工?现在他们翻脸不认人,连毛雄都这样,真的太过分了!”
陈母都哭声断断续续,像尖刺一样扎在陈明夏的耳朵里。
陈明夏低头看着脚边的杂草,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母哭了很久,在二儿子的沉默中,她抹了把脸,努力打起精神:“没事啊,妈明天再去街上走走,看有没有律师可以帮我们,我听以前的一个工友说,我们这种情况可以申请到免费的法律援助。”
“上次那个免费律师呢?”陈明夏突然问道。
上次陈母不知道从哪儿联系到一个免费律师,和那个律师谈了半天,律师让陈母先交5000块钱押金,说是后面会退。
陈母都把钱准备好了,交给律师前,她突然想起来给陈明夏打了一个电话,于是被陈明夏说了一通。
钱没交,那个律师自然没给好脸色。
至于后面怎么样——
陈母讪讪地说:“我又去找过他几次,他一直让我给钱,我没给,他就没再见我了,不接我的电话,也把我的微信拉黑了。”
免费什么的都是幌子,想骗钱罢了。
要不是二儿子的提醒,还不知道她会被骗走多少钱。
想到这里,陈母仍旧心有余悸。
挂了电话,陈明夏点进手机里的一个软件,搜索从a市到h市的火车票,山里网速很慢,等了很久,页面才陆续加载出来。
直达的火车很贵,中转的话只要三百出头,八九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