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壮脸上全是横肉,动起怒来横肉直抖,颇为吓人。
衙门的人却不怕他,反而横眉竖眼地瞪了过来。
“我们例行公事,你吼什么吼?和我们衙门做对吗?”其中一人不屑地说,“这附近茶棚,哪家不是正经生意人?就你们这家是山匪开的,付满死了,难道不是你们嫌疑最大?”
李大壮闻言,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鼻子:“我们嫌疑最大?我们啥也没做,凭什么就我们嫌疑最大?你们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光靠两张嘴皮子就往我们头上泼脏水,这是信口雌黄,这是污蔑人!”
那人冷笑一声:“你们还用得着污蔑?”
李大壮气急败坏地撸起袖子。
衙门的人心生警惕,唰地一下抽出腰间的配刀。
结果李大壮只是捋了一把头发。
可衙门的人才不管那么多,提剑上前,另外一人厉声呵道:“无论如何,你们所有人都得跟我们往衙门里走一趟,若你们与此事无关,我们调查完后自会放你们离开。”
说话间,他们的刀几乎架到了李大壮的脖子上。
茶棚里的老少妇孺不少,都被闪着寒光的刀吓得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周贵女儿没来得及避开,竟被其中一人扯了过去。
紧接着,刀口抵在了周贵女儿的脖子上。
周贵媳妇双腿一软,倒在周贵怀里,眼泪簌簌而下:“小娇!”
周贵额上青筋毕现,表情又愤怒又狰狞:“此事与我女儿更无任何关系,你们放了我女儿!”
“所有人都跟我们走!”衙门的人道,“不走的人就永远留在这里!”
这时,沉默许久的季明里站了出来:“你们先放开他们,我知道一些事情,但在这里不方便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两个衙门的人对视一眼,放开了李大壮和周贵女儿,跟着季明里走到茶棚外面。
他们并不担心季明里对自己做什么,虽然他们嘴上喊着山匪,但是他们心里清楚这帮人比丰阳县里那些大门大户还要遵纪守法,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他们在丰阳县那些大门大户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对着这帮人颐指气使,反正这帮人做梦都想当良民,踩到他们身上都不敢翻身。
衙门的人将刀放回刀鞘里,很是不耐地说:“你要说什么?”
季明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眼里仿佛有某种情绪在逐渐沉淀,坚毅的轮廓被树荫覆盖,他说:“也没什么,就是看看你们会不会跟我出来。”
衙门的人听了这话,顿时怒火中烧,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抽刀便要上前。
谁知季明里的反应速度比他们快得太多,猛然拽过其中一人的肩膀,往下一摁,同时抬膝击中那人腹部。
季明里没收力道,那人痛得身体狂颤,眼前蓦地一黑,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旁边的人见状,赶紧抽刀,双手握住刀柄,直接朝着季明里的脖子挥了过去。
季明里本可以拿手上的人挡刀,但他没这么做,将人往旁一扔,弯腰险险避过刀口,刀尖磨过他的后肩,衣服被锋利的刀削开一块,鲜红的血立即上涌,打湿了那片衣服。
季明里忍着疼痛,转身一脚踹中那人腹部。
那人的身体里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似乎有骨头裂开了,倒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呻吟。
季明里眼色暗沉,有那么一瞬心里起了杀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皱眉进了茶棚。
茶棚里的人都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李大壮等人正要出去查看,迎面撞上回来的季明里。
李大壮一眼瞥见季明里肩头的血红,吓了一跳:“老、老大?!”
“我无碍。”季明里伸手搭上李大壮的肩膀,低声吩咐,“先把外面那两个人绑起来,别让他们回去,也别要他们的性命。”
“好。”李大壮赶紧把季明里交给身旁的周贵,喊上陈六儿等人匆匆出去了。
结果没多久,李大壮面如土色地跑了回来,身后跟着同样脸色难看的陈六儿等人。
“老大!”李大壮说,“他们死了!”
“死了?!”季明里一脸惊愕,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道,能把人打残,但绝不会把人打死,何况他方才并未下死手。
李大壮猜到季明里在想什么,口齿不清地解释:“唉不是……他们不是被打死的……老大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季明里来不及包扎肩后的伤,跟着李大壮走了出去。
原先躺在地上呻吟的两个人不知何时没了声息,他们姿势扭曲,双目圆瞪,死不瞑目,乌黑的血从他们的眼鼻口中溢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在他们脸上爬行。
季明里等人不是没有见过尸体,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恶心的尸体,比付满的尸体还要恶心。
跟上来的周贵媳妇忍不住跑到一边干呕。
季明里垂眼看着。
“老大?”李大壮说,“我们该怎么办?”
季明里沉默半晌,忽然冷静下来,开口:“这下我们跟官府是杠上了。”
山匪这个称呼,他们不认也得认。
没管外面的尸体,他们回到茶棚里,季明里看到安玉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张长凳上,脸色发白,但眼神很冷。
抬头对上季明里的目光,安玉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下来,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变化,起身对季明里说:“先包扎伤口。”
季明里说:“外面那两个衙门的人死了。”
安玉嗯了一声:“我刚出去看到了。”
“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季明里觉得安玉是他们整个帮派里最聪明的人,尽管他心里已然有了决断,可还是想要征询一下安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