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一日,得知活蛊炼成的老人亲自来到地牢。
老人拿刀划开男孩手臂的皮肤,黑血从中涌出,老人并不在乎男孩的死活,浑浊的眼里冒着兴奋的光,用器皿接满黑血,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如死尸一般躺在地上的男孩忽然翻爬而起,他抢过老人手里的器皿,掰开老人的嘴将血水灌了进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老人来不及反应,甚至连挣扎都没有,他的脸开始扭曲,整个人开始融化,眨眼间变成一摊血水。
男孩在老人身上摸到钥匙,解开手脚的铁链,并打开了那扇关他很久的门。
老人的徒弟们全部得了吩咐守在外面,男孩用老人身上的蛊虫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蛊虫嗜血,被人肉吸引,看到活人便想往皮肤里钻,男孩无所畏惧,赤脚走在地上,身后拖出一串血色的脚印。
来到院里,阳光洒下,将他包裹。
他没有停留,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然后——
男孩一把大火烧了这座建在荒凉地里的宅邸。
季明里睁开眼睛。
他的头很痛,仿佛是从骨髓深处蔓延上来的痛,让他一时呼吸不稳,双脚绷直到几乎痉挛。
薛礼秋。
安玉的真名是薛礼秋,是宰相之子。
季明里很小就在忙着奔波,为了讨一口饭吃,他不知道挨了多少的打,丰阳县属于燕州,这边天高皇帝远,那什么宰相、什么将军、什么这样大人那样大人对季明里而言像是传说中的人一样。
他无不感到震惊。
他一直以为京城那边繁荣、兴旺,人人过着富足、和谐又幸福的日子,从京城人的手指缝里漏点什么出来,足够他们这些人吃上一年,却不想京城那边也吃人,叫人防不胜防。
等到头痛有所缓解,季明里才转过头,如预料中一般看到了安玉的脸。
安玉枕着他的一条手臂,睡得很沉。
季明里看着安玉的脸,和梦中对比,梦中的安玉年小几岁,瘦得只剩皮包骨,一双黑眸找不到焦点,表情时常木讷不已,黑发像是干枯的杂草,凌乱不堪地散在肩后。
他记得安玉刚来帮派时也是瘦得吓人,下巴削尖,如今在帮派里住了半年,倒是养了不少肉,至少算不得消瘦了。
以往季明里醒来都会第一时间抽手,今儿许是被梦吓到了,他忘了抽手,反而小心翼翼地把被褥掀开一半,伸手去拽安玉的衣服。
衣服一点点地往上撩起。
先是腰肢,再是覆了一层薄肌的腹部。
继续往上。
季明里看到了一片白得晃眼的胸膛。
上面干干净净,除了两颗微微泛粉的玉米粒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之前看到的刀疤。
果然……
季明里心想。
当初他被安玉无意露出的刀疤震到,得知安玉被尹山所伤之后,对安玉的警惕心瞬间下降,他对安玉态度的转变便是从那一刻开始的,也是从同情开始。
他放下衣服,抬眼对上一双乌黑的眼眸。
安玉不知何时醒了,正看着他:“又梦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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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里不答反问:“你的刀疤呢?”
安玉说:“什么刀疤?”
“这里的刀疤。”季明里用食指轻轻点在安玉的胸口上, “之前你这里有条刀疤,你说是尹山所伤。”
话说到此,安玉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很坦然地说:“好了。”
“所以你骗了我。”季明里收手。
可手收到一半, 被安玉一把抓住。
安玉的体温很低,皮肤时常冰凉, 之前季明里以为安玉体质如此, 现下看来, 应当是和那段经历有关。
季明里犹豫了下, 没有挣扎。
“我只骗了你一半。”安玉说,“刀疤是真, 受伤也是真, 只是伤我之人并非尹山。”
“那是谁?”
安玉眉梢一扬:“想知道?”
“……”这不是一句废话吗?不想的话能问这个?季明里心想, 却不敢说,只道, “不能说?”
“说倒是能说——”安玉拖长语调,“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先答应了。”
“那不可能。”季明里想也不想地拒绝,他说得一本正经, “你得先说了,我再思考答不答应。”
安玉嘴角往下一撇, 像是不高兴了,突然来了脾气:“那我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