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婶和吴婶坐在树底下择地瓜叶,带皮的炒起来过于韧性,口牙不好的难嚼,所以她们都把地瓜叶茎上的细细一层皮剥了,再放进干净的竹篮。
瞥见走近的少年,两位婶婶眼睛不约而同的都亮了亮。
莫婶问:“小林先生怎么过来了呀?还拎那么大一块肉。”
肥瘦都有,瘦的多,肥的那块用刀单独切出来,丢到铁锅里开火煎油,装进陶罐里晾干后凝成猪膏,猪膏可以用来炒菜,很香。
林殊文眸子弯了弯:“这块肉送给莫婶。”
莫婶诧异:“给我们家的?”
接着合掌一拍,道:“哎呀,不会是为了李家的事吧?李少成那混小子该揍,咱们村漂亮些的姑娘和哥儿合着就活该被他戏弄呐?莫布胆气足,揍他两拳还算轻的!”
林殊文虽然不是在背后嚼别人舌根的性子,可听到莫婶打抱不平,不由滋生感动与酸楚。
他把肉递给对方:“莫婶,您就收下吧。我……我家中没有长辈了,您待我好,我也想报答您。”
莫婶笑得嘴都合不上,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了一大块肉,闻起来都非常鲜。
她笑道:“小林先生善良,就是那说的什么桃子什么李子,对你好一分,就还三分,心眼真诚又实在。”
林殊文轻声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莫婶笑着连连点头,朝吴婶说道:“对,就是这句,念过书就是好!”
莫婶招呼林殊文:“小林先生,你吃卤肉不?”
林殊文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挑活不能做的,莫婶得那么大一块新鲜肉,打算先卤一部分。
林殊文:“……不会。”
莫婶:“那就在这坐着纳凉,或进屋子里喝口水,等我把肉卤好给你装一碗带回去,保管很香!”
盛情难却,莫婶把茶水和南瓜饼送到树下的桌上,林殊文坐下浅尝。
吴婶与他说话,林殊文只能挑着声应,吴婶道:“莫婶卤肉的卤得可好啦,保管闻了流口水。”
灶屋内,莫婶把切出来的肉块迅速清理干净,烧火起锅,倒猪膏。
再把备好的香料,譬如八角、干辣椒,香叶等放进锅里翻炒,继续炒其他香料,放盐酱葱姜,加水倒入锅内熬,最后放切好的肉。
这一顿卤肉量做得不多,日落时汁水一收就能装进碗里了。
莫婶装了两碗满满当当的卤肉,一碗递给林殊文,一碗留家里今晚送饭。
吴婶已经赶回家做饭,林殊文独自坐在树下吹风。
莫婶问:“香不?”
林殊文捧着和自己脸一样大的碗,诚恳道:“香。”
莫婶又笑:“俺家男人和莫布快回来了,小林先生要不留在俺家一起用饭吧。”
林殊文摇头:“不麻烦你们了。”
于是林殊文捧着满满的一碗卤肉回家,就着温热的剩饭,把卤汁泡进饭里搅拌,米香肉香,林殊文吃了两块肉,比平日多吃大半碗饭,肚子都撑了。
他看天色暗下,匆匆收拾,洗漱出来时周围都起了灯火。
林殊文连忙去开门,罗文架乘的马车就在门外等。
“小林先生,今日真的去念书啊?”
今日按主子的意思,林殊文进城,又烧了阵,本该让他歇息。但主子留心让他驱车来看看,不能声张,如果林家没动静就返回。
担心林殊文执意要去严宅,若罗文不来,少年自己走去就会累着。
他问:“小林先生病好些了么?”
林殊文觉得卤汁的味道还卡在嗓子里:“好多了。”
岂料车刚到严宅,林殊文扶着车壁脸色煞白。
罗文吓一跳,忙把他撑稳:“怎么了?”
林殊文话都没说利索,推开罗文挨到车底下吐了。
林殊文吐不久,严融之收到消息出来接他。
少年蹲着不动,严融之把管事手上的一碗清水接过,弯下腰把人扶起,将碗里的水喂过去。
林殊文小声道谢,抿着水漱口,漱了几下,余光瞄到和自己蹲着的身影差点呛住。
严融之慢慢给他拍背:“怎么一惊一乍的,我有那么吓人?”
林殊文涨红着脸摇头。
严融之带林殊文进屋休息,在他额头探温,没烧起来,就吩咐罗文去后厨拿碗清淡点的粥送来。
他问:“你身子虚弱,要注意休息。白日挨着我时断断续续喊疼,究竟哪里疼?”
林殊文垂眸。
严融之道:“能不能告诉我,还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