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踩七星步,胯稳而腰活,螳螂拳吗?”
关洛阳大致了解过,这个世界虽然多了法术,可是各项武功拳术的特点,都跟之前雷公、教头那个世界,有颇多相似之处。
这个人使的明显是螳螂拳,手上拿的虽然是笛子,运用的却是剑术,身法转寰之处,更是老辣。
只有功夫练到了骨子里,刚才的闪躲才能灵巧到那种程度,让关洛阳的挟势三刀,连一个衣角都没有碰到。
但是这个紫袍道人倒踩七星步,闪到了房间深处、坍塌的床旁边,飘动的衣服垂落之时,却有一道粘稠的血迹,顺着手掌流淌到白色的骨笛上。
关洛阳眼尖,视线一扫就看出,这个紫袍道人右手掌心里,有一块皮肤被笛子尾端给磨掉了,正在出血。
刚才他蓄势一刺,变招向上抵挡木墙残骸,是把单纯的冲刺劲,变成向上打的一招钻翻劲。
人在练武术基本功的时候,扎下马步来,双拳沉在腰间,拳心向上,从腰部向前打出去的这个过程中,拳头旋转,一拳打出,就已经变成拳背向上。
这个就是最基础的钻翻动作。
等到能把这个变化发力练的快过眨眼,就可以称之为钻翻劲。
要是握了兵器在手,用钻翻劲的时候,一剑刺出去,便搅出个洞来,血管破裂,皮肉翻出,伤害比单纯的一刺一拔大了好几倍。
可在此过程中,兵器的柄部也会跟掌心皮肤发生摩擦,发劲越强,摩擦就越剧烈,磨掉普通人的皮肤,挤出血来,是很正常的。
但居然会磨掉剑术高手掌部的皮肤,就很不正常了。
要练出这样高明的剑法,一定是积年累月,九夏迎阳立,三冬抱雪眠,让身体的各个部位,适应了剑法中每一处独特的发力方式,才能够做到在战斗的时候,将各种招式信手拈来,不假思索的做出正确的应对。
而在这个过程里面,身体表面的那些部位,自然也早就该被打磨出老茧。
怎么可能因为一次出剑变招,就被自己的剑柄磨掉了手皮?!
何况这白色骨笛,比一般的剑柄还要光滑一些,紫袍道人的手这样脆弱,根本不像是一个高明剑客的手掌。
关洛阳的视线从他破损的右手,再移到这个人脸上的时候,那种违和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脸有红晕,嘴唇有些发紫,鼻翼开翕很明显,是心脏血液刺激加速的表现,脸上的肌肉在这种状态下已微微抽搐,偏偏一双眼睛敏锐灵动,游弋在关洛阳身上,寻找可能有的破绽。
这眼睛跟脸,不像是属于同一个人的,这套剑法,也不像是属于他的。
“有意思,这人只是个工具吧。操控他的人,才是我刚才那几招真正的对手……”
……
丛林深深,山丘起伏。
半倚着一座矮山丘修建的广阔府院之中,有一大片没有铺砖的红土坪地,用灰青色大方砖的高墙围起来。
高墙之内的八个方向,分别插着一杆高度三米左右的黄色长幡。
一个仅用棕色布匹缠住胸胯,肤色深褐的女人,手提长剑站在这一片空地之上。
她头上盘了发髻,用多根细长的木质簪子穿插其中,进行固定,乱中有序,簪子的颜色形同枯木,两头尖尖。
其五官深厉,额头饱满,却有伤疤沿额角削下。
那一双紧闭着的眼皮底下,眼珠在微微转动,好像能够透过眼皮看见什么东西,身形略微伏低,呵了一声。
平地卷起的风吹拂长幡,女人脚下弹步向前,一剑急刺,剑身外荡,剑尖一抖,如同凤凰点头,中宫直进。
……
“呵!”
紫袍道人一声冷笑,脚下弹步向前,白色骨笛平刺而去。
关洛阳刀头一挑,从下方挑刺紫袍道人咽喉。
白骨长笛向外一荡,砸偏了刀尖,笛子前端一抖,凄厉的啸声一缓,如同呜咽回环,凤凰点头,直取关洛阳胸膛正中膻中穴。
关洛阳侧身外摆闪避,脚下的步子回还,扫出一个大而饱满的弧线,绕到紫袍道人后方,转身一刀追去。
紫袍道人一刺不中,身形去而复返,上半身往下一压,后腿的膝盖几乎触地,腰部一转,往前刺的骨笛几乎贴地面擦了一下,从地下向上刺。
骨笛前端,刚好刺中了关洛阳劈过来的刀口,是在刀柄前方六寸处,力道最薄弱的一点。
柳叶穿林剑法,回首刺月式!
七八十年前,陈永华收复交趾,百姓南迁,除了滇南一带,也有从两广入交趾的。
交趾、南洋之地,一年四季潮湿温暖,日照极长,虽然蚊虫野兽多,但能吃的植物果实也多,当地人很容易填饱肚子,自然少了一些上进之意。
但在当时中土南迁的百姓看来,这块地方,简直处处都是商机,上有官府的鼓励奖赏,开垦种植,甘蔗瓜果,下有货运水运之便利,自然也吸引了很多富有闯劲的人,到这边来谋生活。
当时迁移的队伍里面,不少领头人物都是拳师,到了交趾之后,也把他们的拳术在这里传承下来,其中就有精通象形拳的少林门人,逐渐推演,开创的螳螂拳一脉。
这种拳法身形灵活,步法扎实,枝摇根固,在南洋这种环境地形里面,就非常合适练出功夫来,但有小成,在河谷丛林之中讨生活的时候,也会大为方便。
所以,虽然这套拳法开创才不到八十年,却已经分出了十几个流派,各地零零总总的武馆拳门,不下五十家,光论眼下这一代,习练过螳螂拳的青壮,只怕也能有上万人。
拳法武艺这种东西,练的人多了,能投入进去的智慧和精力也就更多,积累的经验更足,获得的成果自是更丰硕。
柳叶穿林剑法,就是这些丰硕的成果之中,最最上乘的一套器械手段。
以剑带身,如同柳叶穿林,飘摆不定,曲折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