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怔然望入他漾着无尽情意的眼眸。
被人用如此柔情脉脉的爱着, 原本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然而昭昭看到他苍白面庞上那道刺目的红痕,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瞬间将露在外面的所有枝条都收了回去, 要不是那根断掉的枝条无法控制, 她那一截也想收回,半点也不给他留下。
“累了吗?”
他嗓音温润,将储灵袋放置在一个小型聚灵盘上。
魔界鬼界的地盘木灵稀薄,但有这个能凝聚木灵之气的法器,也算聊胜于无。
昭昭本以为他问这个问题,应该就是让自己好好休息的意思,谁料他起身又拿起聚灵盘放在了屏风后。
而在屏风后面, 赫然放着一个浴桶。
“稍等一下再休息吧,水声或许会有点吵, 但是如果将你放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会不太放心。”
在他自己的地盘,昭昭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浴桶里的水很快在灵力蒸腾下升起袅袅白雾, 空气变得潮湿温暖, 作为木灵仙胎的昭昭在这种氛围下不自觉地舒展枝叶。
刚要探出一截枝梢,就瞥见屏风前那道解开黑狐裘, 露出里面淡青色外袍的清瘦背影。
昭昭决定闭眼入睡。
衣料摩挲声簌簌, 浴桶里的水漾起水声,并不算大的房间里, 任何响动都会变得无比清晰, 让昭昭被迫联想起许多熟悉的场景。
……很奇怪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断了情丝的缘故, 那些掩藏在记忆最底层的亲密回忆此刻被翻起, 让昭昭只觉得陌生和尴尬。
他不会觉得尴尬吗?
刚才都被自己抽了一巴掌, 应该明白她虽然不能说话, 但对外界是有感知的吧?
昭昭努力将自己的感知沉入更深的水下。
有点烦躁的思绪变成了水上的泡泡咕噜咕噜地浮了出来。
刚才的事情,仔细想来,作为谢兰殊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有这种奇怪的行为,喜欢像水蛇一样缠住她,更喜欢被她用力的缠紧。
甚至有时候昭昭都觉得那样会弄疼他,但他不仅不会喊痛,反而会说很高兴。
高兴什么,昭昭一点儿也不明白。
但那时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觉得高兴就好,就算他让她做的事有点奇怪,那也没关系。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昭昭仔细回想起来,脑子里想不出除了变态以外的奇怪字眼来形容。
带着无法理解的困惑,朦朦胧胧中,昭昭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途中似乎被隔空轻轻挪到了稍远些的位置,她短暂的醒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喟叹。
但很快水声响起,他出浴换上衣服,吹熄烛火,将她放置在窗边有月光照入的地方。
月光被储灵袋吸纳,洒在她的每一片枝叶上,昭昭睡了个极踏实的觉。
翌日。
酆都派来的礼官接他们一行人去邺都观礼。
为首的是一名叫诸申的鬼将,在战场上似乎与谢兰殊几度交手,两人一碰面,气氛便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诸申生得唇红齿白,秀气高挑,完全看不出是鬼族悍将,他咧嘴一笑:
“我王特命我等带圣子与魔官大人在婚宴前游览酆都美景,还请务必赏脸——毕竟,魔官大人这一生恐怕也只有这一次能入酆都的机会了。”
谢兰殊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诸申的视线掠过没什么存在感的魔族圣子,落在后方的曜灵身上。
“那日战场上,我见过你,好好保护你家魔官大人吧,否则,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或许会第一个把你吊在城头,祭奠阴墟城死去的鬼族士兵。”
小姑娘抬头看天,很是无辜道: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被这个魔头抓来这里的无辜修士,我做的所有事都是这个人逼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他随便哦。”
诸申见她装傻,瞬间黑了脸。
容与默默低下头,想遍了最难过的事情,才没有当场笑出来。
双头鬼拉这他们的马车在空中疾驰,只需两个时辰,他们便赶到了酆都地界。
诸申将他们送到酆都后,便找了个借口将他们丢下离开,由酆都礼官带着他们在城中闲逛。
礼官待他们殷勤备至,直言若有想要的东西尽管拿,一切皆由酆都负担。
礼官的态度便是酆都鬼王的态度,谢兰殊知道,鬼王这是在向魔界示好,不想再与他们打下去。
“这里竟然有灵山的蛊虫公然出售。”
曜灵看着路边一家药铺挂出的牌子上赫然写着“灵山灵蛊”“灵山仙草”的字样,灵山这五十年来,与鬼界的联系比她想象得要紧密。
不过也是,修界欲除掉灵山,灵山又希望受到鬼界庇护,自然要给鬼界带来些利益。
否则今日街头挂的就不是灵山灵蛊,而是灵山人肉了。
“鬼族比不上魔族善战,也比不上妖族与修界关系友好,夹在这几界中间,地位尴尬,一直在寻求壮大实力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