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鬼王的婚宴十分热闹,除了修界以外,魔界、妖界甚至连人间界都派了使者前来庆祝,据说是鬼界千年以来难得的盛事。
鬼界礼官将他们一行人迎入宫中,鬼王亲自在正殿外迎接。
还是大白天,靠近后的曜灵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浓烈的酒味。
眼前的鬼王容貌看上去倒还算年轻,生得不丑,只是脸色像是从没见过太阳般阴冷苍白,暗红色的华服歪歪扭扭地穿在身上,毫无一界之主的威严。
他咧嘴一笑,秀气的五官显出一种诡谲森然的气息。
“……久闻道君……哦不对,久闻魔官大人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容,果然生得芝兰玉树,气度当世罕见……”
谢兰殊微笑:“陛下过誉。”
“我的大将军呢?怎么没随你们一道来?可有带你们去看白骨堆成的佛塔?还有鬼怪哭嚎的彼岸花池呢?对了对了,还有……”
“不急,日后总有时间慢慢欣赏鬼界风光。”
谢兰殊噙着淡淡笑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情绪高亢的鬼王。
尽管他在笑,但就连鬼王也看得出此人心情不佳。
曜灵和容与跟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装成两个合格的傀儡,来掩饰他们方才听到师尊对他无话可说的愉悦。
鬼王乌漆漆的眼转了转:“是不是你们怠慢了贵客?”
礼官都还没来得及喊冤,就见鬼王抬起苍白修长的手指,宽袖在空中扬起一个弧度,下一刻,藏在袖中的尖锐指甲便破开了礼官的胸膛,鲜血溅起,内脏和肠子流了一地。
谢兰殊的长睫颤了颤,视线却未动。
鬼王笑得眉飞色舞:
“咯咯咯……让诸位见笑了,这种蠢材实在不该派去迎接魔官大人和圣子,还望不会耽误诸位今日赴宴的雅兴呢……”
说完便仿佛无事发生般,顶着一脸血迹笑盈盈地迎谢兰殊等人进殿,背影看上去十分轻快,有种毫无道德的疯癫感。
昭昭蹲在那可怜的礼官旁叹了口气。
神经病真是哪里都有。
因为殿外这一出意外,昭昭随着谢兰殊等人入殿后再见到灵山巫女时,整个心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好久不见,天枢道君——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魔官大人?还是你的新名字,谢兰殊。”
坐在白骨王座上的灵山巫女与上次见面时已大不一样。
挽着高髻的女子头上戴着造型诡谲的发冠,赤红的嫁衣披在她消瘦的肩头,一层又一层地撑起雍容气度,却也透出了几分森然鬼气。
跟在她旁边的落座的鬼王并肩而坐,看上去竟还有种诡异的般配。
谢兰殊从容就座,理了理衣袍边角,缓声道:
“那我们应该称呼你为灵山的巫女大人,还是鬼后娘娘?”
灵山巫女脸色微沉。
她原本是想讥讽对方,却没想到他无动于衷,反而是自己久违的听到有人唤她灵山巫女,心中泛起了无限复杂心绪。
若不是他那个该死的凡人妻子发现了灵山的秘密,他们灵山何至于要逃到鬼界这种地方,她又何至于要嫁给一个神神叨叨的疯子。
“自然是我的鬼后娘娘了。”
旁边的鬼王咯咯轻笑,从盘子里戳了个葡萄大小的东西递到灵山巫女的嘴边。
灵山巫女垂眸瞧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张嘴咽下。
曜灵和容与看清那是什么后却脸色一白。
那不是什么葡萄,那是一颗眼珠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支撑着灵山这些人?
身为魂魄的昭昭见到这一幕,都觉得胃里泛酸,简直不敢相信灵山巫女竟然可以将它面不改色地咽进肚子里。
在鬼王欢快的笑声中,灵山巫女的视线始终落在谢兰殊身上。
后者神色如常,示意曜灵取出东西上前。
“这是我们赠予鬼王大婚的贺礼,还请鬼后娘娘亲自一阅。”
漆木匣子打开,灵山巫女只在匣子内看到一摞纸。
打开一看,她神色变了变。
“真有意思,”灵山巫女扯了扯嘴角,“何时不是自己的东西,也能用来送人了?”
她将那一摞名单放在桌上。
一旁的鬼王瞧了一眼,没瞧出名堂,问她这是何物。
灵山巫女绷着脸道:“是我灵山百姓的名单。”
灵山的百姓以姓氏划分部落而居,共有三十三部。
当初灵山还在修界时,虽然不属于七大宗门,偏居一隅,但自从谢兰殊上任道君一职后,对灵山多有管束,其中就包括要求灵山需每年抄送一份族內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