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等脸不烧了,泪痕消失了再往出走,希望不要碰见任何一个我认识的人。我极力克制着流泪的衝动,眼泪像是坏了的水龙头根本停不住,把校服裤子滴湿一大片。我一边擦眼泪一边擦裤子,一包纸都用完了泪还在流。
我哭的四肢发软,只能把后背靠在椅背上勉强坐住。上次哭的喘不过气,眼前发黑要晕倒还是初中。老师说我家长会总是爷爷来,为什么不是父母来,老人根本起不到教育孩子的作用。住校本来就痛苦,还变相说我爸妈不管,在我的痛处上蹦迪。
这辈子我哭无非就是成绩和家里的破事,真是难以言喻的悲哀。
有老师过来解锁车子,离我有点近,我扶着椅子想躲起来,一个没站稳跪在地上,越着急越腿软,膝盖里好像有吸铁石把我吸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用手背抹去眼泪,看见眼前是骂了我好几天的赵主任。我预感她又要批评我,这次理由是放学之后不回家。她说:“你这孩子……”随后伸手把我拉起来,拍了拍沾满土的裤子,又拿纸巾擦着我脸上纵横的泪水。
“我知道,家长会上我批评你了,你家长责备你了吧。你现在是不是特别不想看见我?正好沈槿没走……沈槿,你过来一下!”赵立夏皱眉,脑补出前因后果,我嗫嚅着想解释发现嘴根本不好用,抽抽搭搭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要了命了。
沈槿从主任的吉普后猫猫探头,看见我脏兮兮地坐在长椅上哭立刻跑过来,狠狠拍了赵立夏后背,“你欺负这孩子干嘛?”
“哪有!我来的时候她就哭了。”赵立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沈槿蹲在地下拿湿巾擦裤子上的污渍,坐下之后我气息稳多了,抽抽搭搭地说:“是我爸……”
赵立夏更觉得是她的原因,肉眼可见地开始自责。我蓄了口气才说完:“家里的事。”
我和沈槿讲多了我家里的事,她明白在外人面前讲述我有多难以启齿,转身就叫赵立夏先走,她和我单独待一会儿。
吃了一口吉普的尾气我显然冷静下来很多。
就算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沈槿也第一时间记得维护我脆弱不堪一击的自尊。我心底最后一道防御工事也被她的温柔细腻击破,她还在上上下下地清理我衣服上的污渍,我拚尽所有力气拉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说到:
“我不哭了。你别担心我。”
填补
我坚决不去医院,沈槿买了冰袋给我敷脸。我双手都按住脸颊上的冰袋,痛得嘶嘶哈哈也被迫保持着清醒。
她给爷爷打了电话,告知了我没丢,现在和她在一起,很安全,情绪目前还算稳定,吃过晚饭再送我回家。
爷爷奶奶总说,黎景枫以后一定要出息,要找个好工作,让全家人幸福。长大我才知道,拖累全家的人不是我这个女孩,是打妻子,对爷爷奶奶不孝的父亲。
我在沈槿的后座上颓废地怀疑人生,眼泪为这个家已经流干了,还有,不能在沈槿面前哭了,否则她会觉得我是个不坚强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