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她后面保持两三步的距离,气氛尴尬又微妙,她时不时回头看我,拎的那杯常温果茶仿佛一杯岩浆,在去往小广场停车场的路上险些融穿地心。
“景枫,你不再是我记忆里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孩了,长高了,变漂亮了,化妆也是个熟手了。”她率先打破尴尬的宁静。
我的世界因为她的离开降临寒冬,又在今天枯木逢春焕发生机。那个总是叨扰沈槿的我已经长大了,成长的痕迹像她身上遗落的拚图。她试图把我揉进骨子里,却发现时间磨平了棱角,早就不能契合地拚进去。
她见我不接话,自顾自说道:“前一阵子同学聚会,我以为你会去,就答应赵立夏去。结果你没买到之前回来的机票,没见到你真的很遗憾。以前会气人的小嘎豆子都长成了不错的大人。”
我幻想无数次我们重逢会以怎样的姿态见面,而现在我不似想象中的身姿挺拔带着高傲——画的眼线被早八困出的眼泪蹭掉大半,缩在小椅子上腰酸的直不起来,打开摄像机看自己这狼狈样着实不大能从气势上压她一头,咄咄逼人地质问。
她在一辆奔驰前停下,告诉我上车。沈槿一定过得很好吧,学业顺利,心情舒畅,生活富足,车也换了更贵的。我在她生活中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一环,缺失并不会造成任何损失。
车的门把手不是常规款,我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在打开的同时不表现出自己是土狗,观察了一圈也没有能下手的地方,沈槿看出我的窘迫,轻轻一划把手受感应弹了出来,优雅地拉开请我上车。
我第一次觉得我配不上一辆车,困在后座浑身僵硬地抱着书包,盯着倒车镜上挂的针织小狗发呆,她上了车会抛出怎样的话题,该不会沉默一路?
“黎景枫,我出现的太迟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我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
花朵需要爱来浇灌,沈槿用的是百草枯,融入我的血液中,经年厚重的心事在肉身里腐烂,又在躯壳的废渣中发芽。我想拒绝这廉价的道歉,身体诚实地给出了答案:羞红的脸颊,难以开启的唇齿,漏跳亦或是多一拍的心跳,喜欢在真实的发生,即便我不承认也瞒不住她。
“太迟吗?我马上毕业了。为了等你是不是还得在本校读到博士留个校啊?”室友经常笑我怼人出其不意又特别直接,同时透露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真诚。
她听了这话手里的车钥匙掉在地上,心里一定在暗暗骂好久不见我耍嘴皮子还是这么厉害。随后弯腰捡钥匙,起身时脸上多了些楚楚动人的委屈。我突然觉得她和电视剧里吃饭低头咬吸管,高跟鞋晃啊晃□□目标的女间谍一样,风情收放自如,懂得如何拿捏人心,达成目的。
沈槿眯着眼瞧我,我从前未发觉她看我的眼神会如此不清白,蛊惑得心里火烧火燎,回神时魂已经被勾走了,可仍然不依不饶地嘴硬:“我早就习惯了没你的生活,所以你不出现也没关系的。”
“每次见你我都有不可推卸的事,非我不可。直到你出国我才反应过来,我们三年没见面了。我私自找李荀安排了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沈槿在包里翻找着什么,手指上套了不同以往的银戒指,我心里有了答案。
“还记得这个吗?”她从钱包里掏出彩色的小纸片,高中时期的字体稚嫩的可爱,“那年我过生日你送我的,愿望实现券。”
我知道她要做什么,遂感叹自己年少无知没算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不似沈槿有毁约的习惯,准备好迎接她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