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向晴心跳骤停一瞬,翻找的动作僵住,她浑身发起抖来,像是要被砍头的死/刑冤犯,不甘又绝望地缓缓扭过头。
昏暗泛黄的灯光下,对方的模样一点点显露出来。
看见来人是谁,少女瞬间喘匀了气。
她很快镇定下来,回身将自己拉开的抽屉重新塞回去。
付如玉清亮的声音驱散了屋内的无声压抑感:“姐,你在找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付向晴身后。
一边好奇地看着她,一边将手心中刚被一分为二的碎冰冰递给她。
“三姨给的,等下妈问起来的话,你要说没见过哦。”
简单的动作与熟练的谎言,只有他们彼此知道意味着什么。
付向晴没有接过那半根略长一些的夏季零食,她微微仰头,不怎么抱期望地随口问:“阿玉,你知道妈把户口本放哪里了吗?”
“户口本?”少年点头,“在我房间,姐你需要吗?”
喜意泛上眉梢,付向晴的声音听起来都轻快了些:“我要,你能拿来给我吗?”
付如玉并不知道付向晴突然要户口本的原因。
他没有追问,只是站在那个比他还矮了几分的木门前,温声叮嘱匆忙离去的少女:“姐你小心点,不用跑那么快,有什么后果,我都会替你担着的。”
付向晴顾不上听他说什么,她紧捏着那本对她来说无比沉重的东西,像个赴死的战士般,一刻不停地朝着远方大步跑去。
粉色的碎冰冰已经融化,液体因她身体的起伏而沿着透明包装不断滴落,洒在烈阳照耀着的泥土地上,开出一朵朵灿烂又渺小的无色花。
——高考结束这一年,付向晴为救赎自己,迈出了第一步。
她把刻在自己身上的“旺娣”二字,变成了与父母的期望截然相反的“向晴”。
这是块溃烂发臭的土地。
汲取着这些肮脏营养长大的人们,尽管披着人类的外皮,却还是掩盖不了他们灵魂里渗透出来的腐朽味道。
付家女儿改名的事情,很快传遍了这座小小的村落。
大家嗤笑,大家不以为然,大家在路上碰到她,还是要用那干涩骇人的嘴皮,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
“旺娣。”
“付旺娣。”
付向晴试着纠正:“二姨,我已经改名了,现在叫向晴,向往的向,晴天的晴,你以后还是叫我向晴吧。”
黄皮女人似笑非笑地觑她一眼,随之问:“再过几天你弟就要放假了,反正你现在也不读书了,到时候让他上你那儿去,你给他补补数学,可以吧旺娣?”
她想反驳的有很多,但在女人更多资源在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那似能吃人的眼神中,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徒劳地攥紧拳,干涩而缓慢地应了声:“可以的。”
女人满意地走了,徒留付向晴一人,从开始的昂首挺胸,到现在弓着身子垂着头,几乎整个人都要嵌进那黑黄混杂的烂泥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