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晋王已死,公主浪费时间为晋王平反,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可能就是不相信自己信赖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吧。”夏颜汐的声音很轻,她对晋王的信任也带着不确定。
白子瑜答应下来,又问:“听说师家次子向皇上奏请求娶你,你是怎么想的?”
夏颜汐嘴角扯出一抹笑,说:“母后看重姜几道便撮合我和他,父皇看重师正杰,便有意召他做驸马留作质子,问我是怎么想的,只有先生你一人。”
她又接着说:“我已经向父皇表明,非姜几道不嫁。”
白子瑜的脸瞬间有了变化,还没开口,夏颜汐就似知道他所想般说道:“先生不必意外,您也知道,我与他打小一起长大,与完全陌生的师家子相比,我更愿意嫁给自己熟悉他品性的人。”
“姜几道他对我一片赤诚又本身是一个很好的人,嫁给这样的人便是最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白子瑜不知为何夏颜汐这般笃定姜几道对她是一片赤诚,问:“他常年流连妓馆与各种勾栏,几乎每个妓馆都有他题的艳词,甚至还在花船上与乐妓合奏淫歌艳曲,谏台纠参姜青柏教子不严的札子这个月还递到了政事堂。你当真喜欢这样的人?”
“那先生以为我还有什么选择?”夏颜汐反问,“在这世道里,我即便贵为公主,也困在男人为女子设立的条条框框里,天下又有几人可以嫁给自己心仪的,门当户对盲婚哑嫁之中,姜几道已经是我最好的选择。”
白子瑜沉默良久,她披着男人的皮坐在这里,何尝不是为了逃出那虚无的条条框框!
看见白子瑜沉默,夏颜汐感慨:“像先生与夫人的伉俪情深,这世间有多少人羡慕。”
昏芒闪动,白子瑜的眉眼朦胧。
他坐在案牍前,博山炉沉香如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夏颜汐被那双永远如傍晚浮云般收敛的目光注视着,忽的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
肖玲儿何其有幸,能与他暮暮年年。
月淡云来,桃杏春暮。
骤雨风急,窗棂外的海棠只剩下新叶,难熬地对抗着风雨。
白子瑜撑着伞走进雨幕中,送夏颜汐离开。
她神色几经犹豫,才开口道:“师正杰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在我看来,师家就是一个比姜家更好的选择。”
有人守高堂,就有人战沙场,师家是忠臣,京都可以明争暗斗,但朔北绝不会乱。
“先生不要再劝我,他为师家军粮饷甘愿折腰守皇城,我亦敬忠臣良将,可我不愿为成全他们的大义献祭自己。”
“师家儿郎是漠北的雄鹰,师正杰的战场在那里,总有一日他会回到漠北狂沙里,而我可能去了漠北至死都见不到旧人,先生若是肯出手相助师家,也算是成全了一份大义和你我的师生情谊。”
见招拆招,夏颜汐眉眼染着笑。
这京都有病弱的父皇,有视她为己出的母后,还有谆谆教诲她的先生,她人生中最亲近的人都在这里,他们就像她生长扎根的土地,她离不开,走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