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朔北的粮饷是筹到了,可师正杰总觉得像是自己的卖身钱。
尤其是魏犇那货看见牛肉干就跟着人走了,兄弟二人头凑在一起往相府厨房走,自己喊都喊不回来。
身边的副将就像是白子瑜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托,这种感觉很难让师正杰觉得舒服。
白子瑜白皙的脸神色坦然,手里的香匙放下,又转身煮起茶。
“你若不想用他,可以一并交给我。魏玠其实早劝他过来,毕竟在这相府可以吃香喝辣。原先是他不肯,不过只要你发话,今晚他们兄弟就能团聚,他也不用再去朔北吃沙子。”
“嗤~你把我过命的兄弟当成什么!”师正杰撇嘴。
江南最新的银丝水芽製成的龙团胜雪,以清泉水煮沸,白子瑜温壶温杯,衝茶斟盏。
师正杰看着那双白白嫩嫩的手在瓷绿开片汝瓷上走走停停,眉头几乎能夹死隻苍蝇。
他坐在圈椅上,与白子瑜面对面,近距离体会着京都的富贵繁华。
面朝黄土背朝天,缺衣少食杀敌难,师正杰眼里都是来自朔北的嫉妒。
“舍不得魏犇走,就好好对人家,看看人家那么小的年纪就跟着你,这些年都没一天好日子。”
白子瑜把一盏茶放在师正杰面前,说:“这一小饼茶四两黄金,宫里端午赏二品士大夫每家十小饼龙团胜雪,你尝尝。”
师正杰面前的茶汤明亮莹洁,鲜香霏霏,入口甘滑。
“这样烧金的玩意儿,在你这里可以当水喝,魏玠找了个好主子。”师正杰喝不惯,放下茶盏。
他留在这京都,喝这样的茶,却品不出士大夫们的意境悠远,浪费了这份金贵。
“我答应娶公主,先生答应我筹措朔北粮草,可到秋天还有一整个夏,这内库出的银子可顶不住我朔北等到秋收的粮。”京都朱门酒肉臭,朔北路有冻死骨,他们的喜乐并不相通。
“听宫里的消息,夏帝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他如今在靠参汤撑着,想来大限将至要给夏昭天铺路。”
白子瑜说话时习惯性地看向窗外那棵海棠树。
“姜家与师家反目,夏昭天的路才好走。益昌府的粮马道才能太平。”宜昌连接京都与朔北,而去往石岭关的粮马道正经过益昌府。
“宜昌是姜家的本家之地,两家撕破脸后,最明目张胆的刁难也要避开朔北的粮马道,否则就要面对百家下场的口诛笔伐。”
“陛下要保住朔北,却不能先松口,他先做恶人,再让新帝做来日的圣主,为的就是收拢朔北。如今陛下让你留在京都,就是留给太子的一颗定心丸。”
师正杰皱紧的眉头遽然散开,笑了起来,说:“怪不得魏犇要在垂拱殿外怒怼姜湛,激得姜湛差点动手。你果然聪明,走一步看百步,希望来日真的能如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