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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济年纪而立之年已经发胖,大肚便便,笑起来一脸福相。

他原来在审逸风一案时颇感棘手,初入茅庐就撞上这样的大案,实在胆战心惊,便托人去问执事堂的人,最后还是白子瑜看见这道札子发了话,他才把手里的案子交给明镜司。

从此榆木疙瘩开了窍,学会了一点官场的小道道,阿谀奉承方面还有点祖传的天赋。

白子瑜斜眼看他一眼,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他那手里倒的酒一杯就够他半年的俸禄。

“户部的事,我也没有姜二公子清楚,还是请二公子来讲吧。”白子瑜给王济倒酒,吓得王济赶紧两手举杯来接。

小桌案面积不大,三个人坐在毡席上对饮。

姜几道在东宫和白子瑜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并没像王济那么紧张地急于奉承。

明镜司还没审出口供的时候,他交出禁军家眷被关的地址,就交出了一份足以打动白子瑜的投名状。

“父亲在户部尚书位置上做了十年,贪税乱政的札子不是没人往上递,可札子往往还没到政事堂就被人拦了回去,就算没拦回去,那札子的主人也会主动站出来承认构陷,这事就不了了之。”

“我父亲这十年里把户部围成了铜墙铁壁,吏部铨选的人进了户部,总会被挤到边边角角的地方,摸不透里面的道道。而且父亲的人做了阴阳帐本,十年里能接触假帐本的人一隻手就能数过来,更别提阴面的帐。”

“人人都知道这里的帐不对,可找不到银子去了哪。找不到这本阴帐,户部的烂帐就没法查。兴师动众地动姜家,没头绪地乱撞,就是得罪皇后娘娘,得罪太子殿下。如今储君登基,皇后娘娘成了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不懂事的人在京都都消失了。”

白子瑜问:“消失了?怎么消失的?”

他坐在暖屋里,一身矜贵的紫服,衬得眉眼疏淡,有点超脱世俗不染凡尘的意思。

姜几道看着白子瑜,毕竟是教他六年诗书霁月清风的先生,此时开口就有些羞愧,道:“父亲挪走的银两有大半送进了凤仪宫和东宫,所以这些人都得死。”

“那些查帐的人,是真不懂事。”王济陡然后颈一凉,诺诺开口,顿觉今晚是赴了一场鸿门宴。

白子瑜是士大夫之首,大邺向来是君主与士大夫共天下,他当然不想投靠姜氏外戚,本想着跟着白子瑜或许能进政事堂,可没想到泼天的富贵也跟着要命的风险。

此时王济长满福气的脸变得有些拧巴,像是秋收的柿子去了皮,晒出了一层皱皱巴巴的褶子。

白子瑜又给他倒了杯酒,听了姜几道的话,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隻说:“王大人喝酒。”

王济哆嗦着把酒咽下,食不知味。

姜几道坐在旁边始终端正,在白子瑜面前半分阴鸷不敢外放,羞愧而局促不安。

白子瑜见两人都不敢动筷,开口道:“两位为大邺大义灭亲,为社稷扶正黜邪,这是青史留名的大义。而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帮助陛下拨乱反正肃清朝野是政事堂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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