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
“速关城门!”
难民已经涌了上来,那沉重的大门“砰”地一声合上,把疯狂追来的难民挡在门外,也把数万人的愤怒挡在门外。
大雨里的难民像是被激怒的兽,在门外歇斯底里地喊:“开门!开门!”
这声音夹杂在春雷里,撼天动地。
石块与棍棒的砸门声声声震耳,有男人的咒骂,有女人的哀嚎,还有跟在人群最后的孩童和老人孤立无援地立在雨中眼巴巴地看着,踏死的人成了泥,露出的骨头在血肉里支棱着,像是依旧带着怨灵的叫嚣。
这是大邺末日的序章,是德不配位窃国者的葬歌。
魏玠和秋白已经往京都折返,在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了万民破城的景象。
隻凭着赴死的气魄举着榔头、石块、甚至扁担拿着命去填出一条生路。
男人们的血铺满了南城门,女人们也开始前仆后继地涌进来。
苏锐赶回了皇宫,将所有宫门上锁。
这一夜注定少不了一场厮杀。
羽卫们杀到最后,力竭后被数不尽的难民活活踩死。
难民开始庆祝,专门去挑大门大户的人家烧杀抢掠。
陈廉和王济的府邸分别遭到了攻击,若不是府邸里那些个新招的侍卫,恐怕他们阖府家眷都会保不住。
暴躁的难民一夜衝开了城门,也在一夜之间衝破了宫门。
骤雨疾风里的宫城在电闪雷鸣之下苦苦支撑,宫婢和内侍各自缩在角落里,垂拱殿的烛光在倾盆大雨里晃动不停,垂幔在风里扬起摆动,夏昭天隻觉今夜骤变恍如梦境。
直到热血挥洒而出,姜雪蓉的尖叫声才让他大梦初醒。
“苏锐……苏锐在凤仪宫,我们去找母后,母后那有人!”夏昭天的呼吸急促,他脸上第一次染上活人的热血。
他拉起姜雪蓉就要跑,垂拱殿的宫人没有什么忠君大义,寥寥百人的羽卫片刻被杀了干净。
这几名乱民身着褐衣短衫,手中的长刀在垂拱殿的昏芒里闪动着寒光,刀刃边的血滴滴坠落,血珠在地面砸出泛着血腥的花瓣。
染红的利刃横在脖颈之间,光影交错里夏昭天惊慌的眼骤然猛缩。
……
黎明时分,天地交界处明暗交错,苍茫浑浊的雾气在山林间弥漫,遮挡着前方迷茫的前路。
夏颜汐圈着白子瑜策马奔驰,她已经比白子瑜高出一个头,抵着白子瑜的起伏摩擦着白子瑜发热的后背,她低头,怀里的人脸色潮红,却并没有失去意识,一路软软地靠着她,安静地让人心疼。
三人好不容易在山林间找到一间闲置的茅草屋,云月如给白子瑜熬了药,夏颜汐先去生了火。
“这衣服得脱,我再找些柴另生一处火。”看白子瑜喝了药,云月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