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无需自谦,在其位谋其政,”关陇王忽然横插进来,“要论对西域诸国的了解,吾父子未必及得上杨啬夫。”
“哪里哪里,王上请。”杨先继续在前面开路。
“杨啬夫说见过许多邦族的人,那可有见过图勒的燕祁王?”刘元乔一开口,杨先立刻看了过来,不过她的脸用绢扇挡着,杨先看不清她绢扇后的神色。
看不清,便不敢妄言。
杨先远在塞外,但燕祁王要荥阳王世子和亲的消息天下皆知,他不曾亲眼见到因和亲而生出的许多风波,但古往今来,哪一场和亲的背后没有血泪,又有几场和亲,是和亲之人心甘情愿的。
刘元乔这般问,也只是想多知道一些有关燕祁的故事,但是她一问完,周遭便立刻沉寂下来。她后知后觉是自己莽撞了,问了一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问题。
杨先若回她“见过”,那必然不能只是告诉她见过,还得说一说,燕祁大约是个什么样子,那么当着她的面,杨先是夸,还是不夸?
若回答“没见过”,固然可以避免后面的言语,但是存在欺骗她的风险。燕祁往来图勒与大魏之间数回,有多大的可能,一次都没来过?
“哦,吾忘了,”刘元乔开始给自己找补,“燕祁王就算曾途径悬泉置,那也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光阴如梭,杨啬夫怎会知道燕祁王现下的模样。”
杨先明显舒了口气,“君侯言重了,臣下数年以前确见过燕祁王,当时燕祁王还是六王子,是回图勒奔母丧,不过臣下也隻粗粗看了一眼。”
“无妨,吾随意问一问,杨啬夫不必放在心上。”刘元乔举着绢扇,手臂开始发酸,“吾有些累了。”
“哦哦,快引君侯去寝卧歇息!”杨先赶紧吩咐底下的人。
刘元乔进了寝卧,将绢扇丢在案几上,先到处看了一圈。
悬泉置虽处塞外,可装设大体还是中原的风格,只是在一些小物件上,隐隐可见西域特色。
“君侯,婢子试了,水是热的。”春芜从屏风后头转出来,“君侯可要现在沐浴?”
“嗯。”
刘元乔应一声,春芜便走过来替她更衣。
热水漫过刘元乔的肩背,暂时洗净了她一身的尘土,一身的疲惫。
“哎……”她不自觉叹了口气。
明日傍晚便会到达石涧城,而图勒的左贤王会在石涧城外等候她。
今夜,几乎可以算做她在大魏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荥阳王府,西泠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