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上,火是个稀罕玩意儿。寻常人家能舍得在夜里用火把照明就很不错,更别提什么灯油和蜡烛这一类的昂贵物,这些东西也只有在贵族家才用得起。
不过即便用得起,平日里也不会有贵族家会彻夜不停地燃着灯,除非真的是有紧急的事务,否则天一黑,大家也就睡下了。
若说图勒有哪里会彻夜不停地燃着灯,那便只有王汗的穹庐大帐。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容易让野兽和敌人趁虚而入,为王汗的安全考虑,穹庐大帐会在黑夜燃灯,外部也会有手执火把巡逻的士兵,在更远一些的王庭边界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燃上一个火堆,野兽畏惧火光,这样可以防止野兽入侵。
可今夜的王庭有些不同,除了边线一带燃着火堆,王庭内部几乎一片漆黑,就连穹庐大帐周围也黑黢黢的,不仅没火,连巡逻的士兵都不在。
事出有因,这个因就是燕祁王近日忧心西境右贤王辖地的战局,夜里浅眠,稍微有一点动静和光亮就会惊醒。王汗为了睡一个好觉,从而养足精神对付呼图赫特那个叛臣,特下王令撤了今夜穹庐大帐照明火以及大帐周围的巡逻。
本来除了王汗的王帐附近,王庭内部也不会其他的地方平白无故地在夜间燃火,王帐附近的火光一撤,再加上今夜的月光十分黯淡,王庭就像被笼罩在一片黑雾里。
身为王汗护卫统领的孤臣白日据理力争过,但燕祁执意撤火撤巡,他隻好服从命令。
巴彦安慰他,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隻撤了一夜的光就会出事,不就一晚嘛,没事的。
孤臣听着觉得不太靠谱,想蹲在暗中监视王帐周围的动静,护卫燕祁的安全,被巴彦勾着脖子拽走了。
巴彦将孤臣带回自己的营帐,摸黑从营帐里翻出隻酒囊扔给孤臣,“呐,蘖酒【1】,王汗赏的,没喝过吧!今日兄弟忍痛让你开开眼。”
孤臣拧开酒馕的旋口闻了闻,是好酒。
“蘖酒在图勒和灯油一般昂贵,”巴彦拍拍自己的左肩,“是不是好兄弟!”
孤臣话少,此刻更是懒得理他,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巴彦,巴彦接过去也饮了一大口,二人就着黯淡的月光,将酒馕里酒喝了大半。
巴彦痛快地打了一个酒嗝,将塞子旋了回去。
图勒人海量,像巴彦和孤臣这般空着腹喝酒都不见半分醉意。
孤臣看了一眼月亮,言简意赅地扔下两个字,“走了,”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真的走了。
孤臣走后,巴彦对着月亮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打着哈欠走进了营帐中。
王庭一夜寂静,然而破晓时分,远处一道道狼烟直衝九天,打破了这份寂静,王庭外围巡逻的士兵看见了狼烟,急忙吹响了号角。
孤臣在第一声号角声中惊醒,而后急忙起身离开营帐往穹庐大帐的方向衝去。
周围营帐中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睡眼惺忪地走出来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