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松生在锦绣堆里,养尊处优惯了,身上的贵气一眼便能看出,若不遮一遮,惹了人瞩目,早晚会是麻烦,”吉翁将车掉了个弯,拐上另一条不那么颠簸的道路。
这条道是官道。
他们也并非时时都走小道的,若是无小道可走,他们也会走官道。官道上人会多一些,每回走官道,吉翁便会让刘元嘉躲进车中不在人前露面。
现下走的这条官道上空无一人,刘元嘉便没有回到马车里,而是靠在马车壁旁,将随手扯来的叶子叼在嘴里,开始数起路边的土墩。在大魏境内,只要是官道,每隔五里便会设一个土墩,十里设一个亭,他已经数了两个土墩一个亭,也就是说,他们走出了十五里。
刘元嘉想了想,将草茎吐掉,从车内翻出一副画在麻布上的堪舆图。他阿爹思虑周全,连堪舆图都是画在麻布上而不是绢布上,普通人家那里会用绢绘製堪舆图。他手捧地图,好奇地问,“吉翁,出了荥阳,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啊?是往北,还是往西?”
“先入晋阳,再往关陇。”吉翁回答道。
“晋阳……关陇……”刘元嘉用目光在堪舆图上描摹出大致的路线,“嗯?为何不走陇南走,而是要绕一大圈?”
“主公说,能避开长安,就避开长安。”
刘元嘉恍然大悟,是啊,他们得远远避开长安,若走陇南走,是能少走一大段路程,可是陇南离长安太近了。
“那就走晋阳走。”
一想起长安,刘元嘉心中发怵,当然能避就避。
曲有误(二十八)
夜晚的雁城王庭静悄悄一片,除了护城区的篝火偶尔“劈里啪啦”爆出一两个火星子,就连站岗的士兵也不曾发出声响,仿佛石人一般。
然而这份寂静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流星雨所打破。
流星争先恐后地划破长空,拖拽出一条条银色的尾巴,银色小鱼似的向着同一个方向游去。
刘元乔侧卧在榻上,竖起耳朵倾听帐外的动静。
忽然,一声不远不近的号角声响起,紧接着,“嘶啦”一声,火光将营帐东侧撕开一道裂缝,火舌沿着这条缝隙向四面八方蔓延,以极快的速度舔舐帷幕。
刺鼻的烟雾向着王庭上空升腾,刘元乔霍然从榻上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