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单蠡说,王汗若不愿意住在中殿,也可住后殿。
刘元乔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词,狡兔三窟。
如今她要占了他一个窟,也不知道会不会嫌自己碍事。
但转念一想,碍事又怎样,反正也是他强逼她来的,包吃包住不是他应该做的事吗?!
单蠡将人送到后殿后,十分自觉地要告退离开,“后殿之中已为君侯安排好奴仆婢女,君侯舟车劳顿,臣便不打扰了。”
这正合刘元乔的意。
单蠡走后,刘元乔借口需要休憩,将其余人也打发出去,隻留春芜在身边,二人四周看了看,春芜感叹道,“没想到图勒王宫也是这般富丽堂皇。”
刘元乔拨了拨窗户下垂下的一隻风铃,“如此金碧辉煌,也难怪北图勒王汗虎视眈眈,南图勒王汗一心要回到日曜城。”
试问如此一个金窟,谁不想住?
看够了殿内的陈设,刘元乔打了个哈欠,钻进金色纱幔围着的床榻内。
说是床榻,其实是床非榻。
这一张胡床很大,刘元乔粗粗估算了些,可供五六人并排躺着。
床上铺了一袭软垫,软垫上又铺了一整张“流黄簟”【1】。流黄簟是大魏之物,此物触手生凉,久睡不热,在大魏也十分稀罕,是皇家贡品。
荥阳王府有四张流黄簟,三张都是孝安皇后还在时赏下的,一张则是刘元君封江都公主时的赏赐,她出嫁时没有带去傅氏,而给了小妹刘元乔。
因为稀罕,所以每一张的背面都暗刺了编织大匠的名字。
刘元乔将流黄簟的四个角一一掀起查看,在其中一角上看到了一行极小的字,“琅琊郡匠侯蒙造”。
琅琊郡生流黄竹,天下唯有琅琊才出流黄簟,而琅琊侯氏编制簟席的手艺极为高超,皇家所用流黄簟尽出自侯氏。
刘元乔暗中思忖,她在荥阳王府所用的流黄簟是侯进所製,而侯进是侯蒙之父,但侯蒙的编造手艺胜于其父,曾受陛下讚誉。这一席流黄簟的问世时期要比她的那一席迟的多,平日的馈赠,陛下绝不会以流黄簟相赠,那么它极有可能是跟着和亲嫁妆一起来的图勒。
刘元乔又想起在出发前,燕祁曾让一队人马押送几隻箱子先行一步,难道流黄簟是那时候送来的日曜城?
不知怎么的,明明流黄簟明明触手生凉,她却渐渐感到自己撑在簟席上的手开始掌心发烫。
日曜宫武德殿。
图勒尚武,顾以武德为日常议事的大殿命名。
这是燕祁第二次来武德殿。
上一回还是她初登王位不久后。
那时她决定提拔克留西为日曜城城主,又怕底下的人不服,便带了左军亲自来日曜城宣布此事。宣完王诏后,她与克留西等一干即将留守日曜城的大小官员在武德殿一连熬了好几日,将日曜城的军政杂务理了个清楚,又敲定了日曜城未来一段时期内的驻防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