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人为。”
“人为?”
如此大费周章,将不属于本地之物引来,便是为了在城中掀起水怪之说?
刘元乔觉得很不值得。
但同时,她又隐隐觉得这种手段有些熟悉。
借刀杀人……
突然,刘元乔心头一沉。
那一夜的黎鹫狼!
关山月(二十六)
入夜以后,月黑风高,是探访故人最合适的时机。
刘元嘉在吉翁的帮衬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潜入官署中庭,而刘遂似乎早就料到他会于今夜前来,特意在偏窗给他留了个口子。
月华顺着开启的窗沿洒进屋内,又被悄然阖上的窗子重新挡在屋外。
出来几个月,翻窗的动作刘元嘉是越做越熟悉了,他在落脚的地方静默数息,等到双眼缓缓适应了这乌漆墨黑的室内,才蹑手蹑脚地寻找刘遂的身影。
刘遂如老僧入定般端坐于书案之后,他的轮廓比黑夜更深,刘元嘉并未废多少工夫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刘元嘉摸黑靠近黑影,在确认黑影就是刘遂之后,他便在案几前,刘遂的对面跽坐。
“太子阿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刘遂听见。
刘遂动了动嘴唇,“元嘉。”
事已至此,刘元嘉没打算再瞒着刘遂,他将刘元乔代嫁以及自己北上的意图对刘遂和盘托出。他并不怕刘遂会泄露他们荥阳王府的秘密,因为他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能同舟共济,否则代嫁一事传至图勒燕祁王的耳中,大魏与图勒势必免不了干戈。
刘遂听罢事情的原委,沉默了好一阵,然后重重叹了口气。他是坚决反对刘元嘉和亲的,无奈君臣父子的纲常压在头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又如何,只要他同那一人站在了对立面,那么一切皆是枉然,他无能为力。
只是出乎刘遂意料的是,刘元乔竟有这番胆魄。一时之间,他对刘元乔刮目相看,“孤记得阿乔胆子小的很,又不爱惹事,此番孤注一掷,想必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图勒至今未有异动,她的身份应当还未暴露,当真难为她了。”
“可是阿乔等不了多久,”刘元嘉担忧道,“吾不知她现下是如何在燕祁王面前掩饰的,但燕祁王定下于九月秋祭时大婚,届时阿乔再无退路,身份有九成会暴露。”
“你要赶在九月前将她换回来,可是眼下吕阳从外头被封,你出不去。”刘遂猜测,“所以你才会潜入官署,寻找出城的办法?”
刘元嘉摇头又点头,“是也不是,臣弟自是想要出去的,可臣弟来此的原因,更多是觉得封城一事来的蹊跷,”刘元嘉顿了顿,“放弃吕阳全境,将百姓困在这里,并不像阿兄所为。”
刘遂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发出一声无奈地轻笑,“你倒是相信孤。”
“当然是相信的,”刘元嘉倾身向前,“阿兄向来仁德,做不出如此狠辣之事。”
“可无论孤做不做得出,封城一事都是借着孤的名义下的令,已成定局,想来此刻吕阳县城中的百姓都恨不得啖孤之肉,饮孤之血吧。”大抵是病了的缘故,刘遂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是中气不足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