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仪一目十行地将木简看完,“今岁确实比往岁热得多,不知宫中余下的冰够几日的用度?”
司冰监不敢作假,老老实实回答道,“回昭仪,按照现下的支取用度,顶足了十日。”
“十日……”梁昭仪眸光一动,“此事关系重大,吾需禀告陛下处置,司冰监先回去候着吧,吾去一趟宣政殿。”
宣政殿中,干武帝正查看太医令的密奏。
太医令说,吕阳落下城门后,周围几个县染病的人数便稳定下来,他在密奏中询问干武帝对染病之人的处置办法,这时梁昭仪走了进来。
干武帝听见脚步声,下意识要将密奏藏进手边的一摞书简中,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过于刻意,便大大方方将写着密奏的绢布迭了几迭,随手扔在一旁。
梁昭仪迤逦着长裙走过来,身上带着冰与雪莲花露混杂的凉意,干武帝顿觉神清气爽。
“陛下换了新的帕子?”梁昭仪瞧了一眼被干武帝扔在一侧的绢布,“倒是别致。”
“没什么特别的,你若觉得入眼,朕命人用新贡的雾行绢给你製上十几方,那雾行绢才叫别致,碰在手中如捧着一团云雾……”干武帝大讚雾行绢,梁昭仪怎猜不到他的心思,故意做出感兴趣的样子。
“陛下既勾起了妾的好奇心,可就不能反悔了!”梁昭仪提着裙摆在干武帝身侧跪坐下,“到时陛下可别舍不得。”
干武帝抚摸着梁昭仪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拍,“舍得,怎么舍不得。”
“说到舍得,妾有一事要禀呈陛下,”梁昭仪从袖中拿出木简,“这是司冰监呈给妾的。”
干武帝看着看着皱起了眉,“今夏的冰如此短缺?”
“按照往年的用度,是不缺的,可今夏热得厉害。”梁昭仪说。
“从各处调冰也不是没有过,”干武帝拿起蘸了朱砂的御笔,在木简末尾的空白之处写下“调冰”二字,“此事便由你兄长去督办吧。”
只要是皇家御差,大都有不少油水可捞,干武帝知道此事,也默认,只要督办之人捞得不过分,有限度,他不介意给下面的臣子一些这样的机会,不过能得到这样的机会的,都是他的心腹。
“妾替兄长谢过陛下,还有一事,”梁昭仪继续道,“调冰可解其余宫殿用冰之困,可皇后殿下尚在病中,太医曾叮嘱殿下病中不可用冰,仪正殿今夏还没用上冰,如今到了酷暑,天气越加热了,妾怕不用冰,殿下于病中难受,用了冰又加重病情,便想着给皇后殿下换了清凉的地儿。”
干武帝点了点头,“难为你记挂着皇后的病,说的有理,那你觉得何处合适?”
梁昭仪回答说,“总不过宫中的几处高处,妾想着殿下是皇后,住的地儿得合殿下的身份,可宫中几处高台同殿下的仪正殿相比有些简陋,所以妾想着加以修缮一番,再让殿下住进去,至于何处,还请陛下决断。”
干武帝着意思索一番,“你想的很对,但若此时才开始修缮,恐来不及,这样吧,送皇后去上林苑,就住上林湖边上的嘉宁殿,那儿地势高,凉快,又配得上皇后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