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那里有鲜花。”刘元乔顺着秋芃手指的方向看去,榻边的矮几上有一隻白陶瓶,陶瓶中插着一束焉支花。
走近了看,花上还带着晨露。
此后接连一个月,每一日,燕祁都会来后殿探望刘元乔的腿伤,且来时都会带上一束焉支花。有时来得早,刘元乔还未醒,燕祁便会悄悄将焉支花换上,她睁眼时还能看见花上的晨露,有时燕祁傍晚才来,当着刘元乔的面替她换好花,就会留下陪她用晚膳。
这样的日子过得四平八稳,不算有趣,但因着每日有了隐隐的期待,也不算无趣。
火红的焉支花,从纱幔上开到白瓶中,渐渐地,开在刘元乔的眼里,开在她的心上,障了她的眼,动摇了她的心。
燕祁,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雁城春(四十)
汗宫内鸦雀无声,孤臣一踏进去,就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往右边看去,燕祁正面色凝重地靠在胡椅上,身前的高案上放着一枚木简。
孤臣匆匆行至燕祁面前,“王汗,在汗宫前放东西的人查出来了,那人似乎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燕祁将木简翻过来,反扣在高案上,“是哪一个?”
问是哪一个,而不是问那人是谁,燕祁的话一出口,孤臣就知晓,燕祁怕是早就猜到了。
“是随翁主一同来的宫人,名唤雨施,现如今在翁主身边负责翁主的膳食。”孤臣回答。
“膳食。”燕祁的神色更加冷然。
“是,翁主每日的膳食都会经她的手交给春芜或者秋芃,”孤臣询问,“此人是翁主的人,若要处置,只怕得支会翁主。”
“不必,”燕祁说道,“不必提审她,亦不必处置她,她敢不加掩饰地将这木简放到汗宫,就是笃定本王不会拿她如何。”
“可王汗……”
“陪翁主和亲的宫人,只剩下十八个,少了任何一个,她都会怀疑,”燕祁说,“她若怀疑,本王如何应对?处置雨施容易,可处置了雨施,难保翁主身边还没有别的细作,雨施背后的那个人,只是在警告本王。”
“那人的手已经伸进了日曜城,王汗,我们应当怎么办?”孤臣问。
燕祁重新拿起木简,看了一眼便用力折断,“本王记得日曜城外有一处不冻泉。”
孤臣不甚明白燕祁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是。”
“你去请克留西过来。”燕祁吩咐道,“还有,传令巴彦,让他将乌玄送来。”
“翁主,天都快黑了,要不我们先进去用膳?”秋芃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元乔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前方已然上了灯的前殿,摇了摇头,“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