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命你护送我图勒王后归国省亲,去程归途一律不得有任何闪失,她今日如何离开云朔,来日你就得怎样将人护送回来,你可明白?”
巴彦垂首,“臣领命。”
燕祁再低头看向刘元乔时,眸中的凛冽尽散,“你放心,我图勒有控弦之士三十万,一半在此,一半在来的路上,我会带领他们驻扎在云朔,你一日不归,我便一日不退。”
燕祁说这话时语气温和,好像仅仅只是在安慰刘元乔,但她的声音不小,恰好让站在城楼上的同昌王和蒋丞相也听得清清楚楚,话落在他们二人耳中,可就别有一番意味了。
不能让刘元乔真的在马车上过夜,燕祁再次看了刘元乔一眼,随即牵着她下了城楼,一直将人送到城门外的马车上。
二人分开时,刘元乔在燕祁的掌心之中点了点,让她安心。
燕祁闭了闭眼,退出了马车,在马车外用图勒语说了一句什么,随即全军复诵,喊声震天。
刘元乔双手交握,搭在膝上,广袖中一朵已经枯萎的焉支花若隐若现,马车车轮缓缓滚动,载着她往石涧城的方向而去。
“丞相,他们在说什么?”前一辆马车中,听不懂图勒语的刘伉这般问蒋名仕。
蒋名仕捋了捋自己的胡髯,“也没什么,就是在说‘恭送王后归国省亲’,王上不必在意。”
刘伉:“……”
这还能不在意?燕祁字字句句分明都在警告他们。
这荥阳不会当真外结图勒吧?
干武二十九年的八月,长安城热得像一锅煮沸的水,和亲图勒的魏长公主在皇帝一封语焉不详的诏令要求下返回了长安。消息一出,长安这一锅沸水底下犹如被添了大把的柴,咕咚咕咚地冒着激烈的泡。
刘元乔对甚嚣尘上的流言充耳不闻,在入长安前,她重新换上离开云朔时那一身衣裳,戴上燕祁命人打造的赤金后冠,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内,直达朱雀门。
刘元乔作为一个有欺君之罪的宗室女,本不该乘坐马车进入千秋宫,但云朔城城楼上发生的种种,早就被同昌王先一步派人禀告给了干武帝。既然戴着图勒后冠而来,云朔又驻扎着十五万图勒大军,那么刘元乔就不仅仅只是一个罪犯欺君的宗室女,她还是图勒王承认的王后。依照大魏礼节,姻亲之国的王后入千秋宫,可乘马车。
马车缓缓行走在宫道上,一路都畅通无阻,过往的宫人在遇上这一辆雕饰着日曜纹的车架时,纷纷背身避让,不敢直视,也不敢打量,垂下的眼眸掩盖了对马车上这一位“王后”即将到来的命运的好奇。
马车在宣政殿前停下,范常侍上前恭请,“翁主,请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