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桑榆猛然松开了口,发出一声干呕,身子颤抖了两下,瘫软在李长安的怀里,昏厥前她仍一手死死的拽住了李长安的衣襟。
“老混帐!”
李长安抬头,呲目欲裂。余祭谷一直在旁提防着她发难,但尚未出手,便见李长安忽然闷哼一声,又垂
下了头,身子微微躬起。余祭谷微微眯眼,看来那天师府的小道士让她伤的不轻,眼下怕是急火攻心逆了气脉。
老儒生站起身,绕过桌,走到李长安跟前,面无表情的抱起她怀里的吴桑榆,低声道:“老夫答应过她,若是见到你,无论她要做什么,老夫绝不阻拦。”
李长安捂着胸口,大惑不解的看着老儒生。
只听老儒生沉声,缓缓道:“你走的当日小邻村全村上下无一活口,比起这一顿拳打脚踢算得了什么,你李长安又能偿还几分?”
李长安浑身一僵,双目瞪圆,怔了好半晌,嘴唇蠕动:“不是我……”
老儒生轻叹了口气,“老夫知晓许是与你无关。”他垂眸看了看少女犹自带泪的眼角,沉声道:“可若不恨,这丫头怎能活得下去。况且眼下无论你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不如将错就错罢。”
反正你李长安早已一身罪业,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
李长安呆愣了半晌,低头髮笑。
人间心绪千万缕,唯有恨字最刻骨。
她缓缓站起身,收敛了笑意,低声道:“好一个将错就错。范西平,记住你今日所言,日后莫要追悔莫及。”
余祭谷走到门边,看着李长安渐远的背影,仿佛看见了那日站在血流成河的城墙下的自己,他轻声道:“事到如今,又何必挣扎……”
身后传来老儒生平静如水的嗓音,“余将军,请回吧,今日小店打烊了。”
余祭谷侧头瞥了老儒生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但未再多言,走出了茶馆。
雨后的山阳城,街头恢復了往日的人流不息,余祭谷隔着一条街的距离瞧见那抹青衫隐没在人群之中,而后转身走进了一条小巷。
巷子里墙壁斑驳,脚下泥土青砖混铺的道路已年久失修,处处是大大小小的水洼。余祭谷在一扇掉漆掉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木门前停下,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便见一白衣女子立在院中央,低头看着院子中的那口井出神。
听闻响动,白衣女子转头望来,面色清冷。
余祭谷瞥了一眼她脚下仍旧一尘不染的靴子,微笑道:“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