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无生不答反道:“你若能再接下我这一剑,我便告诉你。”
洛阳的拇指抵在剑柄,青霜剑出鞘三寸。
李长安曾说过,高手过招,往往只在一瞬,胜负立判。两人脚下皆未挪动半分,但许无生的剑已归鞘,一缕青丝从洛阳耳边飘落,雄浑剑气在她身后三丈外的石壁上炸开,碎石溅射的四分五裂。
如此精纯的剑气,洛阳头一回见识,与李长安的截然不同。
说到做到的道士板着脸,道:“掌教曾言,李长安的剑重于意,而术则次之。你的剑与她有几分相似。”
言罢,许无生转身离去。
走出一小段路,他转身回望了一眼,洛阳仍立在原地。方才若不是仗着境界之差,被削掉发丝的兴许就是他自己。
这女子的天赋,究竟到了何种可怖的境地?
上山修道,讲究个六根清净,在中原不论道教释门皆是如此。以往宫廷的守岁宴上皆有天师府的一席之地,今年本该也有武当山的份儿,但恰逢掌教吕玄嚣飞升,赶鸭子上架的谢清书显然不合适。故而,今年除夕,一如往年的仅是饭桌上多了几道荤菜。
比起山下百姓口中赛仙子的女冠更脱尘几分的白衣洛阳,在开席前露了个面,便离席而去。随后马无奇拎着食盒走了一趟紫竹观,再回来时,桌上饭菜早已被一扫而空,马无奇一屁股坐在厅堂门前,欲哭无泪。所幸良心未泯的小师弟不知从哪儿给他端来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饭菜,马无奇边吃边哭,塞了满嘴的肉还在埋怨山腰那女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李长安久了,就没一个好心肠。
抱剑倚墙的许无生听了,没有言语。
过了初一山中便又清静许多,马无奇闲来无事,便去寻小师弟插科打诨,一想到今年新收的弟子要喊他一声师祖或师叔祖,心里头便美滋滋,走路都带着春风。可一到许无生那间蟊贼都懒得光顾的寒酸小屋却不见人,以往这个时辰,小师弟大都在房中坐剑观心,又是年关,能去哪儿?
没成想,接下来,一连几日皆是扑了个空。
这一日,马无奇提早了一个时辰,尚未到地方,半路上便瞧见多日不见的小师弟的身影。正欲唤住,却见小师弟径直过了三清宫前的大广场,往山下去。
半路出家的马无奇当即愣在了原地,
喃喃自语道:“难不成这榆木疙瘩也开窍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劲。山上的女冠哪个不是长的清丽脱俗,比起山下的乡野村妇不知好了多少倍,难道小师弟的眼光就是跟常人不同?喜欢野味一点儿的?
于是马无奇悄悄跟在许无生的后头,走到半山腰无语亭时,马无奇惊骇的无以复加,只见小师弟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进了去往紫竹观的那条小道。
马无奇捂着胸口,惊叹道:“我滴个乖乖,不愧是我小师弟,这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