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此间两大憾事,神仙亦难挡。
郢都皇城,魁梧如白猿的老人健步走在幽长的宫道上,这条宫道与百官入朝时有所不同,道路不甚宽敞,两侧不见禁卫把手,但墙头上的暗格内却幽幽闪着寒光,显然有暗卫埋伏。此宫道通往的不是别处,正是这座皇城内鲜有人知的秘辛之地,金鳞池。
老人才走出甬道似得宫道,便觉着一股灵气迎面扑来,甚至吹动他长长垂下的白眉。老人脚下一顿,皱了皱眉头,比起以往,这股灵气显然稀薄了稍许。
老人抬目望去,正值三月春光,清澈如海的池面波光粼粼,池畔边的杨柳随风撩动,似女子走动时荡漾的裙摆。那颗最苍老的柳树下有两人席地而坐,皆是这个王朝极为尊贵的人物。女子如她那一袭白衣一般,不染凡尘,金光与波光交织中,更显其仙人之姿。再看那与她面对而坐的中年儒生,麻衣长衫,布头鞋履,头上还插着一根看不出年岁的木簪子,额前垂着几率碎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乡野气息,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
老人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八斗风流楚狂人咧,过了二十年又如何,还不是臭棋篓子一个……”
听闻脚步声,池畔边的二人纷纷转头往来,被天下学子誉为“天下十斗风流,独占八斗”的楚寒山朝老人招呼道:“余大将军,稀客呀稀客,过来坐会儿。”
余祭谷也不客套,先是朝白衣女子拜礼,而后再无顾忌的一屁股坐下,从后边儿看宛如一座小山一般,将其余二人的身影硬生生挡了个结实。楚寒山隻觉屁股底下传来一阵震动,身子不由自主的倾斜了一下。白衣女子倒是巍然不动,不着痕迹的瞥了余祭谷一眼,而后目光转向了池面。
楚寒山微微一笑,这大将军,分明憋着一肚子怨气。
余祭谷抬头望了一眼,池畔另一头的绿袍女子,还有那匹通体白如雪的巨狼,低声问道:“这丫头怎么还在?”
大将军不喜喝茶,楚寒山便给自己斟了一杯,回道:“近来龙鲤有飞升迹象,有她在,可保万无一失。如今公主已完璧归赵,只要国
柱凝运不息,便由它去吧。”
余祭谷一愣,随即又压低了几分嗓音,道:“金鳞池已有三百多年,以往不见迹象,偏偏此时飞升!?”
楚寒山啐了口茶,朝绿袍女子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收回目光,看着一脸质疑的老人,笑道:“不如将军到九天之上去问一问,那些神仙多半知晓。”
白衣女子面上的浅淡笑意一闪而过,余祭谷心知这楚狂人在拿他打趣,当下恼羞成怒道:“你楚寒山号称上知天理,下通地府,无所不知,你怎不自个儿去问!”
老人脾性差,嘴上吵不过便要动手,朝堂上前车之鉴不少,楚寒山可不敢自负,连忙作揖一拜,宽慰道:“将军息怒,听在下把话说完,将军可知此处为何叫金鳞池?”
余祭谷抱胸,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不正是应了那句老话,金鳞岂非池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