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白鹿默然饮酒。
沉默了片刻,李长安转了话锋道:“今年春闱咱们就不必费心了,翰林院大学士的贵礼都亲自送上门来了,哪有不要的道理。咱们的大门可不比龙门小,这朗朗读书声也该传到北雍去了。”
燕白鹿担忧道:“朝廷不阻?”
李长安微微一笑,“江河浪涛,可由不得谁人。”
出府时,正是良辰美景春宵一刻的好时候,玉龙瑶与李相宜在府门侯了片刻,便见李长安独自走来。上马车前,玉龙瑶忍不住叮嘱了一番,切莫让李长安沾酒,待李相宜哭笑不得的应下,这才万般不情愿的将李长安托付给了她,好似上小楼的花魁要把她家公子卖去青楼楚馆做奴似得。
驾车的黑衣老者一甩马缰,马车缓缓驶出城东大街,朝着长安城最灯火通明的地方驶去。
那是令天下英雄尽折腰的温柔冢。
在天底下所有男子眼中,世间唯有两处青楼楚馆里的女子可称之为花魁。其一是扬州武陵城的杏目街,其二是长安城的柳腰街。前者因承袭旧南唐女子的能歌善舞而名动天下,后者则因才情学识,撩动了天下文人士子的春心。虽是烟花之地,却前后出了几位不输文豪的女诗人,从而声名鹊起。
只是风尘女子古来少有善终,令人唏嘘的同时,不免更让人心生怜惜。如此身世凄凉,又才情俱佳的女子,怎能不惋惜?自然,这银子也就花的心甘情愿。
尚未到街头,便可见成群的高台楼榭错落林立,灯红酒绿下摇摆着姑娘们的婀娜身姿,一张张年轻俏丽的脸蛋在醉生梦死的酒肉池林里酣然绽放。读多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正值年轻气盛的那些少年郎,很难抵御这声色犬马的诱惑。
驾车的黑衣老者不愧是蛰伏四十年的老谍子,一路目不斜视,对路边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视若无睹。马车平缓前行,李长安挑起一角车帘,斜入一缕昏黄灯火映在对面女子的半张脸庞上,绝色又凄美。
李长安转过头,瞧了她半晌,放下车帘道:“你好似不太高兴?”
李相宜轻轻抬眼,不温不火道:“若换成你被人当物件做买卖,可高兴的起来?”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也不反驳,“那今后你可得好好巴结燕小将军,最好自荐枕席趁早生米煮成熟饭,做个有实无名的将军夫人,反正这种路数你们上小楼最熟稔不过。”
李相宜竟未恼,唇角扬起一抹妩媚笑意:“将军夫人算什么,怎比的上北雍王妃?”
李长安抽了抽嘴角,不再争锋相对,感叹道:“你可真是生不逢时。”
美人黛眉微挑,媚态天成,柔声道:“王爷廖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