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蒋茂伯又轻叹了一声,“这老道士气机如此深厚,简直可与陆地神仙媲美,却一直压着境界不飞升,想来是一直在等王爷上山。可惜终究比不得吕玄嚣,否则王爷这层天道补漏就该破了。”
陈汝言走到半途,有些力竭,便坐在石阶上歇气。他转头望了一眼仍可瞧见小竹屋的山顶,自嘲笑道:“贫道真是老了哟,才走这些路就喘不上气了。”
回过头时,他微微眯起眼,瞧见一抹青衣正迎面上山。
程青衣一路加快脚步,行至陈汝言跟前,瞧见老道士的枯槁面容微微一愣,而后恭敬作揖道:“师父让弟子来接太上师祖下山。”
陈汝言极少在小辈面前摆架子,微笑道:“你师父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凡事都得亲力亲为,惹得那些师叔师伯都来我这诉苦,说你师父霸道专权不信任他们。收了你这个弟子之后,就更是如此,自己分不开身的事便使唤你来做,日后你下了山,我看他怎么忙活的过来。”
说起师父元重明,年轻女冠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太上师祖放心,这些年虽然白鹤师叔做掌门,但宗门内大小事务皆是师父在打理,累是累了点,弟子却觉着师父乐在其中。”
老道士诧异的瞧了一眼程青衣,这丫头何时也懂得人情世故了?难不成终于开窍了?
老道士最终在程青衣的搀扶下才回到了元天宫,元重明急匆匆赶来,尚未开口便被老道士打发了。师徒二人并肩走在廊道上,元重明抬头望了一眼山顶,重重叹了口气。
“太阴剑宗这张保命符,是你太上师祖以命换来的。”
程青衣默不作声。
元重明唤了一声,“青衣。”
“弟子在。”
“下山去吧。”
小天庭山一如往常,每逢十五山下道观人潮涌动,许是前段时日长安城动荡的缘故,平日里一些不拜黄老不信禅的文人士子也陆续携家眷上山敬香。且不说意诚不诚,大都为了图个心安理得。
山道上人头攒动,不分贫富的男女老少一个紧跟着一个缓慢登山,若放在别处,富家老爷们早就雇上一顶滑竿轻松上山,可在小天庭山就算再如何身强体壮的年轻汉子也扛不动一个一百多斤的男子,不仅因为山高路长,更因为石阶陡峭,好似修路工匠有意刁难香客,将石阶修的又高又窄,只够一隻脚踏足的宽度。所幸上山的坡度缓和,否则一个不留神踩空了脚下,就得一路直接了当滚到山脚下去。
可饶是如此,这些享惯清福的富家老爷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哪怕与穿着穷酸的庄稼人一起爬山,也只是稍离远了些,极少有仗势欺人的衝突发生。这般众生平等的场面也就只在小天庭山能见到,毕竟见微宫的宫主乃是女帝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且长久不衰,这么多年来只差一个国师的虚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