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敌国王侯,但李长安一见面便甘愿自降身份自称为“小民”,妇人哪还端的起架子,再说,她第一眼就觉着李长安与某人极为相像,不经意间便多了几分亲近的意味。
李长安倒也真不见外,也不管跟前坐着的这位是不是将来的丈母娘,大大方方在对面坐下,一双眼睛还极其不安分的瞥向妇人手中的物件。
妇人也不避讳,一面把玩着手中物件,一面缓缓道:“洛阳那孩子七八岁就离了我身边,这么些年也没怎么跟我好好说过话,可到底是我的亲骨肉,心思如何,为娘的总是一眼就能看透。更何况这孩子那么像我,有点私心就喜欢藏着掖着,但就算她不说,为娘的也知晓她心底藏的人是谁。”
头一回见面,妇人便如自家长辈一般絮叨,亲近的让李长安有些手足无措。
这样的女子若不能母仪天下,还有谁人可以?
妇人举着玉戒指,递到李长安面前,笑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这枚玉戒为何在我这里?”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自己的小辫子就在人手里拽着呢,洛阳是不是个孝顺孩子她不知道,但妇人倘若不答应,那这事就铁板钉钉的黄了半截。
妇人缩回手,继续把玩着玉戒指,极为爱不释手,而后问了一个好似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有没有人说过,你与她很是相像?”
凭李长安的聪明才智,仍是苦思冥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旋即忍不住满脸惊诧。
这妇人口中的她,所指竟是姜凤吟!?
李长安自然知晓这枚玉戒指的来历,那年十里芦苇荡,长乐亭中会,戴在姜孙信脖颈上的便是这枚玉戒指。
当时见此物不甚出奇,以为只是姜孙信代母赔礼,哪知这其中竟暗藏玄机?
依照妇人的神情,显然对此物极为看重,且好似小娘子见了郎君信物一般眉目含春。李长安不禁私下大胆猜测,难不成此乃定情之物?若真是如此,有些事就说的通了,比如当年姜凤吟分明可破城,为何功亏一篑,甘愿背负骂名。又比如先前朝廷点兵,为何姜凤吟迟迟不肯出兵。再比如,世人皆知武陵王练兵手腕不输燕字军,如今三万飞凤骑为何远不如当年骁勇善战……
这种种缘由皆归结于一个女子。
当今东越中宫之主的女子,长孙皇后。
一甲子前,民间便有一则打油诗,说的是东越有三宝,固本稳江山。守城余将军,一夫可当关。国手王卿公,天下在黑白。中宫长孙氏,家国两无忧。
自然,此处所指乃先太后长孙氏,那位不喜钗裙,喜戎装,曾吵着闹着要与李长安义结金兰的刚烈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