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坐直身子,面色如初,笑意深长:“姜凤吟,有个人让我带句话给你,你想不想听?”
姜凤吟脸色微变,每回李长安直呼她姓名准没好事!
“她说今生无缘,来世莫期。”
姜凤吟端详着那枚白中带翠的玉戒指,拿在手中把玩,神色瞧不出喜怒。
这玉戒指来历无甚稀奇,只是当年那女子在街边兴致使然,瞧上了眼儿便买下了。姜凤吟带在身边十几年从不离身,而后与李长安在芦苇荡边的长乐亭见了一面,经由女儿姜孙信赠给了洛阳。谁能想到,兜兜转转,如今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当年十两银子的玉戒指放在眼下甚至当不得一桌酒菜,武陵王府何曾缺过珍奇宝物,姜凤吟身侧那女子见她眼神痴迷,不禁多瞧了两眼,仅是如此,便被赏了一耳光,姜凤吟阴冷的斜了她一眼,“再看就挖了你的狗眼。”
女子登时匍匐在地,顾不得嘴角淌血,颤着声儿求饶。
姜凤吟一脚蹬在女子肩头,将她整个人踹的后仰着摔了出去,骂道:“要哭滚出去哭!”
陆沉之看的瞠目结舌,忍不住瞥了青衫的背影一眼,心道做了亲王的女子都这般喜怒无常?还是皇室的人各个都如此性情乖戾?
一尾绕梁琴音在此刻响起,如溪水潺潺流淌,女琴师嗓音沉静婉转,开口道:“王爷息怒。”
姜凤吟叹息一声,摆了摆手,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舞娘们顿时如获大赦,齐齐施礼井然有序朝门外退出,但脚下步伐凌乱,可见心中如何胆寒。
入夜深寒,四门仅留面朝小池的门房敞开着,姜凤吟往四方坑炉内加了几把炭火,屋内逐渐暖和了起来。她朝女琴师招了招手,“白灵,过来。”
身着水墨竹衫的女琴师放下手中琴,缓步行至炉边跪坐,无需姜凤吟再吩咐,便将一鼎铜壶悬在火炉上温酒。
由始至终都未再出声的李长安此时抬头望了一眼女琴师,忽然笑了笑:“大娘,名字有些耳熟,可是京城人氏?”
年近四十,面容却仍旧风华正茂的女琴师也不恼,缓缓抬眼轻描淡写又不失礼数的瞥了李长安一眼,垂眸道:“雍王怕是认错了人,民女二十几年前便入了武陵王府。”
李长安哦了一声,笑道:“据我所知,老首辅当年门下仅收了一个女弟子,好似也姓白。在音律一道上惊才绝艳,尚未及笄便名满京城,先帝金口玉言称为琴器之手,天籁之音。我记得此女有两样最绝,一琴一琵琶,琴为万壑松。”
李长安转头看了一眼被女琴师随手放在远处的古琴,而后朝女琴师微微一笑,“琵琶绕殿雷。”
女琴师面无波澜,低眉斟酒,递到李长安面前。
玉龙瑶眼观鼻鼻观口,不动声色。
李长安接过酒杯的一瞬,姜凤吟开口道:“姓李的,这里是扬州,可不是你北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