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吃的讚口不绝,常年深居简出的东安王许是觉着臭味相投,李长安每吃一道菜,便将其产料做法徐徐道来,细至火候刀工。李长安倒也给面子,吃的津津有味,听的也津津有味。正说完第八道菜,仆役端上来一盘红汤鱼片,正是方才荷花池钓上来的那条。
不等李长安下筷,姜胤缓缓道来:“这河鲜与海味的差别就在于一个腥字,尊上可曾尝过那海鱼的滋味?无刺无味,肉质滑嫩,最适合生食,这河鲜便大有不同。河底沉沙,积腐成淤,故而土腥气盛,但也正因如此,鲜味才尤为突显。”
言罢,姜胤亲自执起汤匙,盛了一碗带红汤的鱼肉放在李长安面前,接着道:“此肉轻薄,一夹便碎,需以汤匙食用。”
李长安依言放下筷箸,拿起汤匙,盛起一块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鱼肉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阵,道:“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似早有预谋的东安王微微一笑:“脑花鱼。”
一汤匙塞在嘴里,李长安低头瞧了一眼碗中红白相间的鱼汤,脸色骤变,吐也不是,咽就更咽不下去了。
两难间,就听姜胤又道:“此乃别名,实则名为玛瑙镶白玉。”
李长安勉强吞下口中鱼肉,吓得什么滋味也没尝出来,扯着嘴角道:“味道不错,名字也贵气。”
姜胤轻叹一声,略有些惋惜道:“金秋的肥蟹才最是鲜美,这些鱼虾都不值一提,尊上若能留到那时,只要尝一口蟹膏,必定此生难忘。”
被这一搅合,李长安也没了继续吃的兴致,肚子里本就憋着一股怒火,听闻此
言,便直言不讳道:“王爷绑我不够,还想软禁我?”
老道成精的东安王可不上当,不慌不忙举起杯,笑呵呵道:“尊上又说玩笑话,吾儿在寿陵还多亏了尊上照拂,小王闲散多年,在朝中又无门道,区区酒菜不成敬意,还望尊上莫要嫌弃。”
姜胤给儿子递了个眼神,姜东吴不情不愿的举杯,父子二人一同敬了李长安一杯。
李长安不动声色,饮下一杯酒,才悠悠道:“王爷未免过谦,此番朝廷整顿江湖,兖州境内最是太平,听闻不少江湖宗门收到风声,就大包小包的跑来王府寻求庇护,以王爷的手段,想来从中获利不浅啊。”
姜胤双指捏住酒杯,不曾松手,微笑道:“江湖传言,尊上莫要轻信呐。”
李长安一脸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我信不信不打紧,长安城有人信就行。”
姜东吴到底年轻,即便在父亲的百般磨砺下心智超于常人,但仍旧有些沉不住气,冷声道:“李长安,别以为你做的那些勾当旁人不知,要说获利,你北雍才是最该被杀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