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晾在一旁的李得苦瞧见自家师父浑身尘土,一副狼狈模样,惊呼出声:“师父,你又跟人打架去了?”
李长安偷偷瞥了一眼身边脸色阴沉的白衣女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道:“不开腔没人把你当哑巴。”
师徒二人心领神会,李得苦立即闭了嘴。
到了流沙城,自然是玉娘子的天下,这几年被伺候习惯了的李长安也懒得多嘴,全凭玉龙瑶安排。
几人各自清洗一番,重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屈斐斐碍于身份,不愿也不敢与李长安同桌,李得苦便趁机拉着她独自去开了小灶。
吃饭时,李得苦只顾着埋头吃,这一点师徒二人倒是一个德行,李长安是好吃好酒,李得苦则是因为小时候饿怕了,知道粮食来之不易故而尤为珍惜。
屈斐斐饭量本就小,在楼里做丫鬟的时候常常饱一顿饥一顿,如今餐餐有饭吃,日日有衣穿,反倒更加节俭。就好比盘子里的肉,宅院后厨有的是,吃完不够再让厨子做便是,但她下意识没下筷,都留给了李得苦。
看着李得苦狼吞虎咽的模样,女子脸上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暖笑意。方才她在书房核查花栏坞各楼送来的帐目,丫鬟敲门说门外来了个江湖女子。屈斐斐问那女子长的什么模样,丫鬟举手伸过头顶比划了一下,说大概这么高,瘦瘦弱弱的,背着三把剑,还牵了四匹马。屈斐斐问那女子姓名,丫鬟迷迷糊糊想了半天,一拍自己脑门说是忘了问了。屈斐斐哭笑不得,隻得亲自去见那个瘦瘦高高,背着三把剑,牵着四匹马的奇怪女子。
站在那奇怪女子跟前,屈斐斐仰起头盯着她看了半晌,那个名字始终在嘴边徘徊,就是叫不出声。她还记得当年那个少年人闯进门时的那副凄惨模样,满身血污,衣衫褴褛,瘦小如乞丐。
怎的一眨眼,就比她还高了呢?眉眼也长开了,不像原来那会儿,又黑又瘦,就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活像个山猴子,一点儿也不讨喜。如今好看多了,皮肤也白了,脸颊也肉了,那双眸子就更水灵了。
屈斐斐拖着腮帮子,看的入神,对面李得苦拿筷箸敲了敲她的碗,好笑道:“你看我作甚,吃饭啊。”
屈斐斐微微一怔,赧羞低头。
在勾栏里长大的女子什么风花雪月没见识过,少有这般风情。李得苦咬着筷箸,目光落在屈斐斐娇艳欲滴的红唇上,隻觉着世间没有哪朵花比这更好看的。按李长安原先的话来说,屈斐斐本就是美人坯子,以后就算长成歪瓜裂枣也难看不到哪去。起先李得苦还不服气,要为这个不打不相识的闺中好友打抱不平,念叨的多了,这金兰之情不知何时就变了味儿。跟在李长安身边见多识广,李得苦就算情窦初开的晚,也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是不知道,这个金兰姐妹知晓自己的心思后会作何感想。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李
得苦轻叹了口气,还是师父说的对,碰什么都碰不得情字,伤人,伤心,伤剑意。
屈斐斐抬头望来,柔声问道:“怎的了?不够吃,还是不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