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瞬时就没了人影,刚出门买菜的妇人一手揽着菜篮子,一手遮在头顶冒雨奔跑,擦肩而过时余光好似瞧见一个青衫白发的身影,再扭头细看,隻以为自己花了眼。
李长安进将军府时,没惊动任何人,藏匿于暗处的死士瞧见是这位不请自来的主子都纷纷避让了开去。
今日遮云楼未点灯,楼内阴暗昏沉,李长安放轻脚步,拾阶而上。
五层楼内,位于当中的案桌上趴着不知是醉是醒的中年书生,西面一扇窗户被风雨吹的吱呀作响,其间还夹杂着风吹书页的哗啦声。
一室冷冷清清,唯有书香作伴。
关上窗户,李长安走到案前,低头凝视这个形同枯槁的中年书生。
许久,才轻唤一声:“先生。”
李元绛缓缓睁开一双浑浊眼眸,望着窗外磅礴春雨,气若游丝:“想不到,最后来的人竟是你。”
李长安盘膝坐下,平淡道:“我知道,在先生眼中,只要我不去长安城便始终算不得正统。先生之抱负,是李长安辜负了先生。”
李元绛好似想摇头,却动弹不得,隻轻叹了一声道:“世间谁人无私欲,我辈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哪一个又不是私欲使然。”他轻笑出声,无奈又好似自嘲,“你可知我父亲是李惟庸?”
李长安沉默片刻,平静道:“知道。”
中年书生缓缓闭上眼,低声如喃呢:“知道便好,李元绛再无话可说。”
李长安低垂眼眸,自顾自道:“先生,燕小将军不负所托,虎狎关一役,斩下拜格布尔察两员大将,燕字军日后交由她手中,定能如先生所望。”
言罢,李长安起身,朝着中年书生一揖到底。
天下读书人,唯有这个书生当得起此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