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面色也逐渐泛出紫黑色,双目却依旧炯炯有神,“老夫知道宋寅恪是他的弟子,凤雏之才隻用来屠龙未免可惜,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不死后浪怎来,有人上山便有人下山。李长安,不为姜家,不为天下,只求你为百姓守住西北,老夫纵然错了,也不曾愧对天地!”
老人最后轻轻道了一声:“李惟庸,先行一步。”
紫黑的血迹从七窍中涌出,老人消瘦的身形在风雨中屹立不倒,双目始终不闭,看着这一片灯火山河。
身着龙袍的妇人缓步走出那间人去楼空的小屋,伸手探出屋檐下,看着落在掌心的雨雪,泪眼朦胧道:“老天爷,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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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本就素雅的武陵王府更显萧瑟,女子今日并未抱琴,脚步轻盈来到那座池畔小院,面朝池塘的门扉敞开着,料峭微风吹的屋内四方坑炉里火星摇曳,那人却好似浑然不觉般,侧卧在坑炉旁,盯着手里的玉戒指怔怔出神。
身为府上琴师,不抚琴时却如侍女般伺候左右的女子从女婢手中接过狐裘大氅,披在那人身上,柔声道:“王爷,莫寒了身子。”
姜凤吟回过神,朝女子柔柔一笑,坐起身道:“灵官,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被流放沸水城,乞巧节的时候我带你偷溜出境,去山阳城游玩的事?”
当年以“琴器之手”名震京城,独得老首辅赐字号灵官的白灵莞尔一笑,打趣道:“怎能不记得,王爷哪是带着我,分明是威逼利诱。”
姜凤吟拉着她坐下,许是顾及她穿的单薄,又命女婢关了门,这才轻叹道:“如今回想起来,彷如昨日一般,与她有关的事,本王也只能跟你絮叨絮叨。”
白灵官面色一凝,旋即又恢復如初,微笑道:“王爷又记起什么有趣的事了?”
把玩着手中的玉戒指,姜凤吟脸上竟露出少女般青涩的赧羞,“在你听来许是相当无趣了,不过我从未与你说起过,那日遇见她时,她在满大街的找这枚玉戒指,急的都要哭出来了,说是姐姐送的生辰礼极为重要,我陪她找了一下午,最后也没找到,兴许早就被人捡走了,临别时我在路边小摊瞧见了这枚差不多的玉戒指,便买下又给她送去。听说她姐姐送她的那枚价值连城,可我买的才花了不到一两银子,但她好似没瞧出异样,欢欢喜喜的就收下了,还答应多陪我几日当做谢礼。”
白灵官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轻声问道:“那长孙皇后为何又将戒指还给了王爷,难道识破了?”
姜凤吟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是否被她识破,但后来她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我的身份,再后来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她把戒指甩在我脸上,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