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一面埋怨自己乱发善心要不得,一面凝神调息,谁说武林高手到了一定境界水火不侵,不惧酷暑严寒,就什么都不怕了。那晕船这种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晕!
又辛又辣的姜片到底是起了些作用,外头有人敲门时,李长安好歹能从床榻上爬起来了。打开门,是端着饭菜满脸谄媚笑容的渡子,闻见油盐味儿,李长安就觉得一股酸水直往上涌。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渡子一脸蒙圈,愣了半晌,隔着门缝儿小声问了句:“大爷,还用不用饭?”
这种时候,李长安哪还有好心气儿,赏了一个滚字。
原本还想给这位出手阔绰的大爷加些“特色菜”的渡子摸了摸红肿鼻头,站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没敢再开腔,灰溜溜的走了。
入了夜,船便走的慢,尤其是这种吃水深的大楼船,若一个不留神触上暗礁,这一船的人就得都喂了鱼,掌舵的船手没十几年走江经验绝不敢做这种活计。李长安也算好心有好报,这艘楼船掌舵的应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速度慢下来之后船行驶的格外平稳,虽不能与平地相较,但总算让她五脏六腑好过了一些。
再睁眼时,外头已是星河灿烂,李长安坐在床沿打开窗户吹了会儿江风,说是上等房,其实也就寻常客栈里那种客房的一半大小,吹风也吹的不爽利。甲板上的欢声笑语随风飘来,李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出门去走走,反正睡是睡不着了。
从二层楼下来,沿途碰上几伙乘兴归来的旅人,双方互相打量,李长安大都是一眼扫过,其他人则大多数再看过一眼后又将目光在她腰间那柄赤鞘刀上停留了片刻。等她到了甲板上,周遭投来的眼光亦是如此。环顾一周,李长安便不觉得奇怪了,上这趟船的人,十之八/九都是江湖人,几乎人人带着兵器。这也不稀奇,她是在幽州与荆州交界的渡口上的船,幽州大小宗门上千在王朝版图中算是数一数二的“江湖大户”,眼下又正逢武林盛会,比起走官道,这些江湖中人自然更乐意走省银子又是非少的水路。
甲板上赏景谈天的大都结伴成团,李长安挑了一处僻静地,趴在栏杆上唉声叹气。早知如此方才就该管那渡子多要一壶酒,压压腹中酸味儿也是好的。正想着,就有人走近跟前,递来一个酒葫芦。
今夜清辉明亮,借着月色李长安看清了来人,正是先前渡口边被渡子拾掇了一顿的年轻人。
年轻人拱手作揖,自报家门道:“在下肖昂,江东定风府弟子,得公子出手相助,尚未言谢,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望公子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