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走来的老道士背负符剑,手挽拂尘,一袭深青道袍不染尘埃,隔着负剑女子几步之遥停下。老道士先是朝那对江湖女子打了个稽首,而后又朝负剑女子颔首示礼。
老道士微笑开口:“封门主,贫道在此叨扰多时,今日便先行离去。”
姓氏极为罕见的绿袍女子欠身施礼,客气道:“承蒙谢掌教这段时日不吝相助,村里几户人家才保全性命,小女子替他们谢过掌教大恩。”
老道士抚须笑道:“罢了罢了,谁人不知封门主悬壶济世天下,贫道不过帮了点小忙,就不厚着脸皮沾光了。再说,贫道如今已不是武当掌教,做些功德隻为替我朝百姓积福而已。”
绿袍女子点头轻笑:“既如此,愿道长路遥平安。”
老道士再打稽首,神色一顿,道:“夏末已至,金秋不远,门主若南下扬州,路上需多加小心。”
绿袍女子凝眉沉吟片刻,问道:“道长不去?”
老道士微微摇头:“新武评已剔除三教中人,自有其道理,贫道何必再与世人相争,上山求天道,入世求大道,皆在脚下。”
一旁的负剑女子听的嘴角直抽搐,若是她师父在场,定忍不住一巴掌抽死这个满嘴打机锋的老道。
绿袍女子倒是十分给脸,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目送老道远去。
想起师父,负剑女子不由走了神,晃眼就过去一年多,那日单骑出了流沙城,她走的潇洒决然,心里却总有一个疙瘩。以往师父不在时,还有楼姨,还有师姐,如今独自一人才知其中艰辛,江湖与少年时憧憬的截然不同,快意恩仇有,风流潇洒也有,但更多的是穷困潦倒,以及不可与他人言的辛酸苦辣。前段时日,她从一群马匪手中救下一名身世凄凉的年轻女子,女子口口声声要报恩,但转头就偷偷泄露了行踪,招来那群马匪穷追猛打的狠辣报復,所幸女子良心未泯,心甘情愿回去替她挡下了马匪的追杀。后来她才知道,女子才逃出生天,马匪便抓了女子家人威胁,除非她能杀光那些不讲人情道义的恶徒,否则救一人与杀十人无异。她最终含恨逃走,没敢回头看女子被其中一个裸着上半身的汉子摁在马背上当场扒光衣服的那一幕。那一夜,她骑着马狂奔出几十里地,又惊又怕,最后从马背上摔下来,趴在冰凉沙地上放声痛哭,黎明时,她擦干满脸泪水,翻身上马继续前行。那些马匪的脸她都记得,她想着总有一日,不论那女子是生是死,她都要替她讨回一个公道。
身侧马儿撞了一下她牵着马缰的手,李得苦猛然回神,抬头就见那两个江湖女子已走出一小段路,她赶忙追了上去,朗声道:“借问姑娘,此处可有歇脚的地方?我才从关外入关,眼下又饥又渴,银子不是问题,有个去处便好。”
两尾麻花辫晃出去两步,见身侧绿袍女子停下,这才跟着停下脚步侧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