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想,也知道这剑气是衝着自己来的,李长安落在屋顶身形不停,脚尖一点,长掠向百步之外的飞龙瀑布。
杨举林看了一眼昏死在地的孙子,毫不犹豫跟随而上。
瀑布边的凉亭内,绕殿雷的琵琶声如骤雨急音!
天边夜幕下,百里飞剑,破空而至!
星垂海阔,暗涛拍岸。
背倚巨剑的落魄男子遥望见那抹照亮夜幕的璀璨剑虹,而后淡然收回目光,看向身边手托古砚的白袍道人。只见他抬手在古砚中轻轻一点,那声极为轻微的龙啸被隐没在海风浪涛中,落魄剑客脸上的轻蔑之色一闪而过,低头看了看脚边枕着木剑因力竭而昏睡过去的独臂少年,就听白袍道人自顾言语。
“陈汝言教给李长安三尸术,看似后路,实则为保国祚中的龙运,但若说出来,便是有违天道。李长安能留下多少,全凭天意。身为道教中人,不得不说陈汝言此举乃是一场人力与天定的豪赌。”白袍道人微微一笑,“不过老天到底还是垂怜北雍,又或许是那五万英魂忠义不散,才又给了北雍一次机会。可不论如何,中原皇室的气数不能乱,她李长安并非屠龙之人,依贫道推算,有没有她在的北雍都会输,三十五万燕字军注定覆灭沙场。楚狂人大抵也不信那渺茫希望,才未留在衡山,韩高之多此一举,你贺烯朝更是多此一举。”
落魄剑客对那虚无缥缈的气数一说素来嗤之以鼻,冷淡道:“若北雍王的死活当真无关紧要,你为何不惜浪费那点从长安城带出来的气数,也要横插一手?”
白袍道人转而望向夜幕中的东海,平淡道:“练气士世代为天道效命,不在乎匡扶正义,更不在乎所谓的人间正道,隻为拨乱反正,此正乃天道之正。人间善恶正邪,终究只是自己的自以为是,说句所谓的良心话,设身处地的想,李长安所作所为并无过错,不过是向朝廷向天下人讨一个公道,但不论是公卿王臣,还是中原百姓,都认为她罪大恶极,活该死在北契的马蹄下。公道自在人心?那也得是人心所向才行。”
不苟言笑的落魄剑客忽然咧了咧嘴,“原来你这老道也怕人心?”
白袍道人不置可否,微笑道:“天底下最多的就是人,有人便有人心,东越国运气柱毁于许无生之手,先帝在此之上又一纸降书逼死太后,举国人心涣散,这国运便荡然无存,楚寒山临危之际跻身儒圣也未能力挽狂澜,故而隻得眼睁睁看着王洛阳将最后的气数都还给李长安,此乃国运亦是人心。如今原本属于商歌皇室的三成国祚,加上后来的东越气数,若再叫李长安笼络起天下人心,不仅中原要乱,整个天下都不得安宁。可惜许无生两世痴情,本是想替那心爱女子斩断枷锁,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