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当即传来熟悉的大声斥责:“疯丫头,落大雪的天还跑出去疯,滚去火炉边暖了身子再过来,莫染了宁儿一身寒气。”
停步在院门外的李长安依稀听见,已褪去稚气的女子嗓音柔和道:“娘,不碍事的,长安过来,姐姐这儿的炉子更暖和。”
李长安低头看着脚尖,许久才往前挪了一寸,但仅是一寸,便再没动过。
少女不知何时站在屋门口,李长安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
一墙之隔,雪落无声。
少女砰的一声合上门扉。
李长安嘴唇微颤,望着那道门,站了许久。
一阵劲风吹拂过耳畔,李长安恍惚回神,眼前已是黄沙飞扬,古阳关的城头尚未斑驳。
前方不远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一人一马急停在城门口,马前有数十道人影跪地拦路。
马背上一袭青衫的年轻女子怒吼道:“玉眉芳,你敢拦我!”
跪在最前头的蒙面女子匍匐磕头,决绝道:“夫人有令,少将军若要出关,便从属下尸身上踏过去。”
骏马来回渡步,与主人一般焦躁不安。
年轻女子呲目欲裂,挥袖将蒙面女子甩出几丈远,“滚开!”
其余数十人仍旧纹丝不动。
蒙面女子艰难撑起身,手脚并用爬回马前,头抵在地上,一言不发。
年轻女子死死拽住马缰,仰天长啸,声嘶力竭。
城门缓缓落下,铁索摩擦声格外刺耳,年轻女子双眼猩红,举目望来,与城门外的李长安四目相对。
一墙之隔,砂砾落地无声。
城门砰然落下。
李长安闷哼一声倒退数步,弯下腰微喘着气,而后缓缓抬手捂住了脸。
许久,起先只有细不可闻的窃窃私语,伴随着雨打屋檐声,那些欢声笑语逐渐清晰。有人撑着油纸伞与她擦肩而过,李长安放下手,朦胧的视线里一对中年夫妇的背影渐渐明朗,他们并肩走过那块“李宅”的匾额下。
而后接二连三,不断有人从她身边走过,走向李宅。
面色常年苍白的二八女子,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刚刚及腰高的少女,是一双姐妹。
腰间悬剑的白衣道袍女子,眉间一点丹霞,身旁撑伞的青衫少女已有肩头高,是一对师徒。
没有打伞的青衫女子与头戴巾纶腰佩长剑的年轻书生并肩而行,是挚友亦是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