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危襟正坐,偷偷拿余光瞟向小丫头。
沉默了半晌,小丫头才不情不愿道:“拜师可以,但我不能喊你师父,先生教我读书练字,我都没喊过他一声师父。”
书生心里莫名有些欣慰,拿眼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大大方方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个不打紧,你想喊我什么都行。”
小丫头抬眼看来,“真的?”
李长安笑容真诚:“那你想喊我什么?”
小丫头拖着腮帮子,眨了眨眼,“小长安,好不好?”
李长安愣了一瞬,搭在腿上的双手握成了拳,这世上曾有两个女子这么喊过,一个是师父白鹤,另一个是娘亲姜绥。
李长安没有出声,只是重重点头。
屋外,那柄孤孤单单倚在墙根下的古剑,颤鸣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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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太阴剑宗。
两个老道坐在下山的道路口,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一个白霜渐生青丝仙风道骨。
后者感慨道:“青衣去了长安城,重明去了扬州,宗门就剩咱们两个老家伙看家了,师兄,你不是说李长安会与师妹再相逢,那你至少过完这个年关,等师妹回来看看你。”
一年之间仿佛老了百岁的陈汝言轻声笑道:“师弟啊,我都活了一百三十多年了,不等了,也等不了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
陈汝言转头看向这个炼了一辈子丹鼎的师弟,微笑道:“你那两颗黄庭丹足以一骑绝尘,往后就莫要跟武当山的宋天官争什么丹鼎仙师的名头了,一颗留给小师妹,剩下一颗只要不送去长安城,送给谁都行。你若想带去武当山打那宋老道的脸,师兄也不拦你。”
道号玄灵真人的老道偏过头,老脸一红,低声道:“咱们若都走了,谁等小师妹回山?”
陈汝言哈哈一笑,半阖的眼眸忽然睁开,望向下山的路,“有重明,有青衣,还有那个人,用不着你这个老家伙操心。”
恍惚间,那条余晖映翠峦的山路上,好似有一袭白衣道袍牵着一个青衫少女下山去,另一头青衫女子拉着一个小丫头的手与她们擦肩而过,正往上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