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东仙嗤笑道:“你许是不知,李长安是个喜欢念旧情的人,她想要东安老王爷去死,我便还她这份人情,用一双没用处的眼睛换一朝亲王性命,还换来一身孑然,我也不算亏。”说着,她低头好似看着手中木牌,“不过到底还是她会做买卖,这块木牌本是送给李长宁的,是我自己甘愿替她收下。兴许,李长安的目的本就在此。”
陆沉之抬手放在胸口,低声道:“不是的。”
回想起来,王府里持有这块李家木牌的人并不多,蒋茂伯,玉龙瑶,她,还有后来的李相宜李得苦,以前这块木牌或许只是李家死士的象征,但如今到了李长安手上,每一块都有着不可言说的在乎。钓鱼台所有的谍子死士,有些兴许没见过王府腰牌长什么样,但一定认得这块红木子字牌。
见持此牌者,不计代价,护其性命。
但李长安若有危,便是他们舍命相护的时候。
没有等到陆沉之的解释,薛东仙也并未追问,原本就寡言少语的两个女子就此沉默。
许久过后,临窗的陆沉之抬头望了一眼华灯初上的街道,开口道:“我在龙石州遇到一个人,交手过后偶然入了长生境,那人原本想杀我,不知为何改了主意。不过在我离开前,北契王帐突生变故,想必与那人脱不开干系,此后我途径终南与橘子两州交界,见到了北契大军,约莫两三万人马。”
薛东仙思附片刻,道:“那人……可是耶律楚才?”见陆沉之点头,她又道:“那你见到北契大军大抵是宇文盛及麾下的亲卫铁骑,虎狎关一役后,宇文盛及便撤兵扎营在终南州,至于他是去护驾还是帮着耶律楚才谋朝篡位,过不了多久就知道了。”
陆沉之没再言语,只是盯着面前凉透的茶水。
薛东仙转了话锋问道:“陆姑娘,还需要去一趟风铃宅院吗?”
陆沉之微微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不必了,多谢。”
行事素来雷厉风行的薛东仙起身道:“这处地方很清静,今夜你便在此歇息,明日一早我送你出城。”
言罢,她便转身朝屋外走去。
就在跨出门槛时,身后的陆沉之忽然道:“薛姑娘,我想留在这里。”
薛东仙身形一顿,沉默片刻后,嗓音不轻不重道:“好,那明日再替你寻一处宅子。”
有一瞬,陆沉之觉着这个从江湖销声匿迹,只在胭脂评上与洛阳齐名的女子,好似也不像李长安说的那般不近人情。
她搁下长/枪,拈起一块许久没吃过的精致糕点,在渐渐陷入漆黑的屋子里慢慢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