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阳关这两年冬贴的增补,据说还是托了一个叫赵魏洲小校尉的福,有人说他早年间曾救过王爷性命,也有人说是朝中有个当官的兄弟做靠山,总之这个姓赵的“关系户”与王爷交情匪浅。至于好到什么地步,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之后没过多久,姓赵的就被调遣去了瘦驼县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在许多人眼里,哪怕是那些刚投伍的新兵蛋子都知道,姓赵的这辈子大抵是前途渺茫了。
在火盆边烤了一身暖意不情不愿前来换岗的守关小卒搓着手,躲在避风处望向关外风雪交加的鬼天气,小声抱怨了几句,正欲抬起手朝袍泽示意,却猛然瞪大了双眼,就见官道上远远奔来一标骑军,白马白袍,英姿卓绝。
顶替赵魏洲位置的小校尉反应奇快,大喊一声开城门,忙不迭的下城相迎。但这一标不足百人的女子骑军并未减速,保持三骑为一列的阵队疾驰穿过城门,沉闷且整齐的马蹄声刮起一阵浓重的萧杀之气。
守关小卒走上城头,与袍泽并肩而站,眯眼眺望,神情说不上是艳羡还是不甘,他撇了撇嘴,小声道:“诶,兄弟,听说了吗?这支娘子军来头可不简单,不是什么大宗门的得意弟子,就是将种门庭的千金小姐,你说她们放着好好的舒坦日子不过,跑来边关吃沙喝风图个什么?又不像咱们这些糙老爷们儿,没什么手艺又不是读书的料,就隻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银子不然媳妇儿都娶不上。”他啧啧两声,似有些惋惜,“这模样这身段,干点儿啥不好,非要去跟北蛮子拚命,那刀枪可不长眼,若一刀砍了脖子死的倒也痛快,若弄花了脸蛋断了手脚,以后还怎嫁人?就是再没本事的爷们儿,也不能娶个废物媳妇儿回家供着啊。”
旁边年长他七八岁的袍泽斜来一眼,嘲笑道:“五年前燕小将军就在倒马关外杀的呼延老狗丢盔弃甲,咱们军中多少大小将军想娶她,可也得人家姑娘看的上眼不是?你若有闲情操这份心,不如好好练武,趁着年轻看能不能当上个游猎手,别到时候人姑娘杀的北蛮子都比你多,你还有脸嫌弃人姑娘?大将军说了,除非北雍男儿死绝,否则不死妇孺,如今小姑娘家都去关外杀蛮子了,你不一样还有脸站在这里?”
小卒被说的满脸通红,低下头再不敢吭声。
其实已经在古阳关做了近十年守关小卒,却从未上阵杀敌的老卒子忽然笑了笑,“老听人说江南女子如何如何的好,反正我也没见过,所以我就觉着咱们北雍的女子最好,论起胆气从不输任何人,花了脸又如何,断了手脚又如何,她们就不好了吗?”
小卒缓缓抬起头,那标骑军已远去,纤细的身影在风雪中模糊不清,或许他跟身边老卒一样,一辈子隻能做个上不了战场的关内小卒,但此刻,他的眼中满是敬畏。
男儿为国抛头颅洒热血,是英雄。
女子提刀上马征战杀敌,一样是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