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逐渐熟悉军政事务的燕白鹿细细一想,便明白了李长安此行的用意,眼下北雍不缺真材实料的年轻将领,缺的是空位,而如何把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赶下来才是当务之急。依照李长安以往的行事做派,偷偷摸摸是不可能,但近两年泷水郡的洪府也好,三川郡的刺史府也罢,都是小石投湖,渐起了水花,却并未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反倒惹恼了那些积威甚重的老将,各个跑来将军府撒泼打滚,若非将军府门槛高,早给这些人踏平了。
李长安信中嘱咐过,要她尽量低调行事,可这群白马白袍的年轻姑娘走到哪儿不是万众瞩目?低调?说的倒是轻松,如何低调的起来?
骑队行至城外三十里便出了北凉道,若是沿着上西道去北平郡与昭告天下无疑,一行人马隻得在燕白鹿的示意下挑了一条不怎么平坦的小路。
从不质疑顶头上司任何决策的王西桐,此时也有些犯嘀咕,又在闻飞雁眼神示意的怂恿下,趁着洗马鼻的功夫,凑到燕白鹿身边,低声询问:“将军,我们此行是去往何地?”
燕白鹿倒也没遮掩,如实道:“去北平郡。”
在旁偷听的闻飞雁插了句嘴:“那咱们为何不走官道,这种碎石小路可伤马蹄子了。”
燕白鹿斜了她一眼,冷淡道:“掩人耳目。”
王西桐若有所思,没再出声,闻飞雁却好似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朝这边走来的李相宜,隻得悻悻然闭了嘴,赶紧拉着王西桐走了。
李相宜径直走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燕白鹿的手脚就开始有些不利索了,也不知是不是手底下没了轻重,弄疼了梨花儿,大白马抬了抬头喷出个极为不满的响鼻,扭头就跑去旁边吃草了。
傻站在原地的燕白鹿有些窘迫,偷偷偏过头打量,就见李相宜根本没在看她,而是盯着那两个凑在一起不知窃窃私语什么的女子。
燕白鹿正看的出神,李相宜忽然开口道:“李长安对手下人宽容,也隻限于王府那几个人而已,燕将军倒是对谁都好说话的很呐。”
虽不擅官场那套虚与委蛇,但言外之意燕白鹿还是听的出来,打昨个儿起李相宜就总拿话头刺她,若放在以前的燕小将军哪管什么怜香惜玉早反唇相讥了,如今虽心意坦诚,但这种绵里藏针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于是她冷着脸道:“李姑娘,有话不妨直言。你我之间,何必兜圈子。”
李相宜显是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招牌似得笑容,“你我之间?好似也没将军以为的那般亲近,不若至今你为何仍唤我李姑娘?”
燕白鹿眉峰一抖,“你不也一直喊我燕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