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没让她失望,轻轻点头。
“好,本王任你差遣。”
从朔方郡到北平郡,一去一回,绿荫枝头悄然响起了零星的蝉鸣声。
狼山城头顶的乌云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夜之间,那些从那座临时任命的将军府邸走出来的青壮将领,在这场朱家“祸事”中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应有的待遇。北平郡五万大军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朱永成而军心涣散,反倒其乐融融一如既往。究其原因,是这些年太过太平,那些两北大战之后拉拢起来的士卒没有跟随大将军征战沙场的袍泽情分,而余下那些曾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卒又都被关青山以各种软硬手腕逐一瓦解,最后自然而然分崩离析。
脱离苦海的陈重与熬出头的郭荃,即将前往邺城赴任巡抚一职,便与燕白鹿李相宜二人一路同行,提前一日离开了狼山城。而李长安则领着白袍营百骑去往雍青两州的交界,在此之前,李长安独自去了一趟瘦驼县,去做什么无人知晓。只是隔日便有人瞧见,关将军的府邸走进去两个生面孔的武将,脸庞有着边关武将独有的粗粝黝黑,但很年轻,格外的年轻。
临行前,李长安只差人给关青山传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那座小宅院要留着,一个月两三两银子的租金也不贵,他关青山这么大一个将军付的起,还有就是不许兴师动众的来送行,来一个打一个。
没带伺候丫鬟的林白鱼歇了两日,许是有些不习惯,夜里也没睡安稳,认登上马时有些力不从心,李长安好心问她要不要共乘一骑,等缓过劲儿来再自己骑。一脸倦意的林白鱼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还刻意挺了挺腰杆。李长安好笑之余不禁想起那年登太行山的情形,不由感叹人心或许会变,但有些人骨子里的傲气永不磨灭。
林白鱼坐下良驹,是李长安正大光明从驿馆“借”来的,虽比不上战马,但好在耐力足且极为顺从,适合林白鱼这般刚学会骑马的女子。李长安倒有心让她骑老疯头,但老疯头脾性古怪,油盐不进,好说歹说也不愿让林白鱼靠近,就更别提骑上去了。林大小姐当时愣在原地好半晌,大抵是平生头一回被一匹老马给嫌弃了。
白袍营驻扎在城外五里,二人慢悠悠出了城,李长安抬手遮在额前,眯眼望向金灿灿的日头,道:“林白鱼,从此地到两州交界至多一旬的日子,咱们百来号人马多数时候住不了店,隻得委屈你跟着将士们一起风餐露宿了。”
林白鱼波澜不惊,淡淡道:“这点苦头算不得什么,但我有一问。”
李长安偏头望来。
林白鱼问道:“王爷明知我是累赘,为何还要带我随行?”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你是王府的批朱女官,亦是本王的首席幕僚,既然计策是你献的,本王都给你当刀枪使唤了,你总得亲自去把把关吧。万一本王口无遮拦,当着那些京官的面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是下手马虎了点儿,坏了你的大计如何是好?”
林白鱼怒气刚生,忽然转念一想,心平气和道:“王爷以为朝廷对此早有防范?想让我去做说客,先礼后兵?”
李长安瞥了眼这个一点就通的聪慧女子,淡笑道:“这些年北雍与朝廷明争暗斗没有一日安生,姜漪在位时尚且知晓分寸有商有量,换做如今这位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再加上我与她生来水火不容,到最后必定是你死我活的结果,能用上的手段不管是阴谋也好阳谋也罢,都是不留余地。再说,京官也不是谁都对朝廷有用,不缺几个送死的小鱼小虾。”
说到此处,李长安忽然问了一句:“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究竟谁,你应当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