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林白鱼身形不稳朝前一头栽倒,眼疾手快的程青衣手脚并未如设想中的那般更快,隻刚刚伸出双手做出托起的姿势,林白鱼就不偏不倚栽进了她的怀里。
双方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身躯明显一僵。
程青衣的怀里有股与寻常女子不同的香气,淡雅宁静,似是檀香。
于是程青衣扶着她坐稳时,林白鱼脱口而出:“多谢道长。”
此言一出,二人都不由的愣了愣。
程青衣淡淡笑道:“好久没听人这么喊我了。”
那年程青衣下山,在入京的头一日夜里给林白鱼写了第一封书信,言辞间透着客气与拘谨,大致内容林白鱼至今还记得,多是感谢当年在上山时的相互陪伴,只不过那段日子实在闲散,林白鱼早已记不清当时说过的话语。但在之后的书信来往中,她隐约感觉出那些话语兴许是程青衣决心下山历世的缘由之一。这些年,二人以书信神交,谈不上互诉衷肠,只是惺惺相惜。毕竟正值情窦初开的风华年纪,当林白鱼察觉到自己暗生情愫也没有多惊慌,反倒更加坦然,因为她觉着冥冥之中或许与程青衣再相见的时日,不多了。
程青衣兴许有着同样的心思,故而此番才甘冒风险陪同林杭舟赴北。自然,这其中也有身为义女的责任。
二人相视一笑,不似久别胜新婚,更似他乡缝故人。
是知己,亦是有情人。
再多的海誓山盟,于她们而言大抵都不及尽在不言中。
瞧见林白鱼额头的细汗,程青衣卷起两边的车窗帘,正看见前边与李长安相谈甚欢的林杭舟,不禁失笑道:“看来我这出苦肉计总没算白折腾,义父以后能安心在北雍待下去了。”
心境平复下来的林白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仍是忧心忡忡道:“王爷看上去嘴硬心软,但实则是刀子嘴石头心,眼下不过是退而求其次,没工夫与朝廷斤斤计较,等到时机适宜,这些该讨回来的帐,一样都不会落下。”
程青衣不解道:“既如此,先前那些赴北官员为何都死在半道上,难道真是流匪猖獗?”
林白鱼看向她,神情满是无奈,犹豫了片刻才道:“道长心如明月,既看不透便莫要强求,沾染尘世容易,再想擦干净就难了。”
程青衣许是没料到林白鱼也会有打机锋的时候,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终是没再追问下去。
林白鱼目光飘向车窗外,眼底闪过一抹悲凉,这些人不死,如何为父亲铺路?这些人不死,陛下又怎会让父亲来北雍?这些人若是不死……也就没有活着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