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并未因此更加恼怒,反而逐渐平静下来,其实无需韩高之言明,她也早已心中有数。赢过天下第一人自然是不可能的,再给她十年闭关也绝无可能,但武道一途从来都是逆流而上,不进则退,她慕容冬青本来走的就是一条罕有的崎岖山路,那次走火入魔误打误撞之下隐约抓住了一点机遇,若就此放弃,于旁人而言或许可以退为进,但于她而言,此一退便是永远的失之交臂。
退无可退时,便只能放手一搏。
自打那夜起,慕容冬青从未如此刻般心境祥和,她低头看向水中倒影的自己,莞尔一笑。
李长安,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因为我也不再对你一厢情愿。
涟漪轻荡,水中倒影消失不见。
始终背对而行的韩高之双手负背,如闲庭信步,他甚至没有出手,身后的青衣便犹如撞上了一赌高墙,兀自倒飞出去。
慕容冬青飘落回原点,衣袖鼓荡如烈风吹拂,她咬紧牙关,咽下口中翻涌而出的鲜血,气机飞快流转,脚尖点地,再度扑向那隻留给她一道高大背影的麻衣男子。
韩高之仍旧风轻云淡,丝毫不去理会犹如飞蛾扑火的青衣,隻淡淡道了两个字:“两招。”
奔袭途中,青衣身形骤然拔高,周遭狂风乱舞,风无形,气有形,悬在半空中的慕容冬青探出一臂,五指如钩,好似抓住了无形之风,振臂一挥,长风宛如一条绵延长鞭,狠狠抽向悠然漫步的韩高之。
立于昆仑之巅的韩高之看也没看,只是伸手轻轻一握,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惬意,那条风鞭就被他稳稳抓在手中,任由慕容冬青如何催动气机,也再掀不起半点风浪。
但韩高之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问道:“还有没有?”
此刻已是面如金纸的慕容冬青自然无法回应,只要她稍稍松口,恐怕就是一大口鲜血。但她的脸上毫无惧意,踏月山庄从江湖上消失的那一夜,她便已将身死置之度外,只可惜她没能亲手杀了应天良,这条命今日是否会交代在这里,无关紧要,拦不拦的下韩高之,亦无关紧要。
既然来都来了,也出手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生死嘛,多大点儿事。
韩高之手腕一抖,数丈长的风鞭如鞭炮一般节节炸裂,一连串紧密而急促的震响连绵不绝,鞭子另一头的慕容冬青来不及收手,衣袖瞬时炸成齑粉,整条白皙胳膊血肉模糊。
落地前,慕容冬青终于吐出一大口鲜血,外泄而出的紫气却愈发充沛。
韩高之神色微变,似乎有些认真了起来,蝼蚁撼树,虽不自量,却尤为可敬。
他看着狼狈至极,却风采更胜的青衣女子,缓缓道:“第三招,老夫,要出手了。”
正面迎敌,从来都是对习武之人最大的敬重。
在此之前,只有两人有此待遇,一个是武当许无生,一个是白衣洛阳。
今日过后,青衣慕容也在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