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吟赶忙摆手,“这才刚见面就打打杀杀,多煞风景,不如咱们和和气气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你我二人是装模作样打一场,还是……“
洛阳微微蹙眉。
姜凤吟勾起嘴角,笑意深长。
“联手造反?”
一年丰收在于秋,对于百姓而言,天大的事也大不过农忙。至于东越有多少兵马悄无声息的过了沸水城,是去支援西北打蛮子,还是跑来中原耀武扬威,都无关紧要。
狼烟未起之前,依旧太平盛世。
但长安城太过于平静,多少有些不合时宜的反常,就好比隔壁帮派都拎着刀剑堵在大门口了,自家帮主还悠闲坐着喝茶逗鸟,就算帮里那些打杂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管事儿的总得站出来劝上两句。可朝会一如既往,就连平日里那帮最是见缝插针的言官对此事都隻字不提。
东越这两个字,一时间似是成了商歌庙堂的忌讳。
风声传到北雍的时候,即将卸任刺史一职的王右龄正领着几名屯田署的官员,在城外的田地里视察,这个素来衣衫整洁的刺史大人此时倒也不讲究,官袍下摆塞在腰带里,鞋面上满是泥土,时不时停下来与田间劳作的庄稼汉询问上一两句,什么今年一亩田能产出多少石粮食,什么如今的税收负不负担的起,若是卖给米商能多赚几钱银子之类的。
三川郡有“塞外鱼米之乡”之称,因其天然地势,水丰土沃,是北雍十三郡当中为数不多的产粮地之一,每年燕字军三十五万人马的粮草有大半来源于此。这便是当初刺史府为何设立在这里,掌控住粮草,便犹如扼住了燕字军的咽喉。但好在这些年身为朝廷眼线的王右龄从不因私废公,该给的数目一分不少,这大概也是李元绛不惜力保他的缘由所在。
走到最后几亩稻田时,王右龄瞧见田间劳作的一大一小,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孩子也不过五六岁的模样,但手上活计半点不生疏,一上午的功夫,母子二人只收了小半块田地。询问过随行的屯田署员外郎,得知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是燕字军的一名骑卒,几年前死在了关外,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王右龄二话不说,脱下官袍官靴,就下田帮忙去了。几个屯田署的官员见怪不怪,当即放下手中纸笔,也跟着下田劳作。
王右龄“父母官”的好名声不是平白得来的,这些年亲力亲为着实为当地百姓办了不少实事,虽然大家伙儿都知道刺史府有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但其实王西桐那些年的胡作非为,顽劣归顽劣,却从不欺压平民百姓,故而当年私自偷盗兵械一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时候,许多百姓曾自发到官府衙门替那位大小姐求情,朝廷那边不过是顺民意而为。
有帮手加入,收割速度自然快了许多,小妇人见几位官老爷累的满头大汗,有些过意不去,便说自家带了水和干粮,老爷们若不嫌弃,先将就着解渴果腹。孩子极为懂事,不等母亲发话,便自觉跑去田埂边拿了吃食过来,盛了一碗清水,很是有眼力劲儿的先递给了王右龄。
王右龄笑着接过,抬头时不经意间瞧见田埂边蹲着一个人,一身鱼龙服,秀发束起随意插了根木簪子,就差了个破斗笠。王右龄眨了眨眼,以为自己被晒昏了头,就见那人一脸笑意,朝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