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解元嘴角一抽,不愧是李家一脉相承教出来的老仆,话里话外比他还阴阳怪气。说的好像她李长安是什么圣人君子,对墨家堡格外礼贤下士,他孟解元若不承情,反倒不知好歹了。不过这般护犊子的脾性倒是很对孟解元的胃口,当下不禁对这个待人素来不温不火的老仆有些刮目相待。
一行人穿廊过栋,沈昱将人请进那间湖畔小院,招呼上茶水便径自离去。
北雍王府宅邸的宽敞对于独占山头的墨家堡而言,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初入府邸的孟春禾倒是对那些栽种在院内的青菜瓜果更有兴致,坐在她旁边,仍旧一身男装打扮的吴甲归就显得十分拘谨。平日里她隻管埋头铸刀,对外头的天下事一概不闻不问,但进了王府,就算再如何愚钝,也猜出来孟解元口中的王爷约莫就是当时与她一同山上的那位刀疤脸公子。
念及此,吴甲归手都不知往哪儿摆好,那时尚不知公子的身份,相处起来就没那些个顾忌,如今得知真相,这身份委实大的吓人,一方王侯,那可是与当今天子血脉相连的皇亲贵胄,岂是寻常百姓想见就见的?
一道清风入了门来,紧接着就响起一个温润嗓音:“二位师傅,许久不见,身子骨可还硬朗?”
田禹赶忙放下茶盏,起身拜见。
孟解元坐着不动,没好脸色道:“老夫这把老骨头好着呢,用不着王爷操心。”
长于深山野林的孟春禾看着眼前这个宛如谪仙的青衫女子,一时间愣在当场,好半晌才回过神,扯了扯她爹的衣袖,小声问道:“爹,这是王爷?”
田禹面露窘迫,也不知该如何跟女儿解释,北雍王其实是个不仅不难看而且还很好看的年轻女子这件事,隻得眼神示意女儿莫失了礼数。
李长安抬了抬手,倒也不计较,刚想让几人落座,就听旁边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的吴甲归见李长安望过来,赶忙磕头道:“草,草民,吴甲归叩见王爷,王爷万,万福。”
李长安顿时哭笑不得,伸手将磕头磕到忘记起身的吴甲归搀起来,道:“人人膝下有黄金,本王府里不兴跪拜,以后不用行此大礼,记住了吗?”
吴甲归与那双丹凤眸子四目对视,脑子只剩一片空白,刚点了头,腿脚一软,险些又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