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林杭舟半玩笑道:“倘若北蛮子打到城下,最不济还有爹陪你一块儿死嘛。”
林白鱼不由苦笑:“爹,你说的什么丧气话,不会有那一日的……”
后头那句话,林白鱼显然自己也底气不足,嗓音逐渐小了下去。
回王府前,林白鱼站在那条山道上,举目朝南面眺望,那里才真是太平啊。不过让她唯一庆幸的是,那个时常记挂的人也在那里。
那日回到王府,她打算给程青衣写最后一封信,但始终没送出去,信的末尾是她对程青衣最后想说的话。
碧落黄泉两孤冢,卿自中原我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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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契分兵出来的十五万大军,在以三万士卒性命为代价踏平了西面两座军镇后,余下的十二万大军浩浩荡荡衝着君子关而来。
得知两座军镇接连失守时,燕白鹿就已然坐不住,欲要亲身前往君子关,蔡近臣私下里苦口婆心怎么规劝都不管用,就连曹十兵都亲自出马也没能劝住,最后还是李相宜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燕白鹿这才安分了下来。
虽然打消了亲身上阵的念头,但燕白鹿接连好几日都待在那间议事堂里,整日围着沙盘转悠,也不管白日黑夜,时不时就命人把蔡近臣曹十兵喊来推演战事。几次被人从暖和被窝里喊起来的两位将军倒也从不抱怨,陪着燕白鹿夜夜通宵达旦,可撞见几次这般情形的李相宜先看不下去了,冷着脸拽起燕白鹿就回了卧房,不由分说扒了她的外衫就往床榻上一扔。
昔日燕小将军何等硬气,如今身为燕字军的大将军更是不能示弱,只不过在李相宜眼里,她那副抱着被褥一言不发的模样,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差不多。
李相宜气不打一处来,依旧冷着脸道:“你没事折腾自家人作甚,也亏得曹将军修为不低,容得你唤来呼去,但你看看蔡将军,没几日就消瘦了一大圈,昨日我在门外撞见,他腿脚颤的马都险些上不去,你有这本事不如跟那些北蛮子较劲去!”
燕白鹿精神一振,“当真?”
李相宜尚未反应过来,就见燕白鹿着急忙慌的下床穿靴,当场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上前一把就将燕白鹿摁在了床榻边,冷冷道:“你下床一个试试?”
燕白鹿悻悻然收回拿靴子的手,没法子,打不过就得认头,这个道理李长安很早就教会了她。
李相宜看着她隐忍不发的神情,又气又心疼,这人怎就不怕死呢?那是战场又不是比武擂台,即便有一品实力傍身又如何,刀枪无眼,说回不来就是回不来了。
李相宜在她身边坐下,轻叹道:“今日哪儿也别去,就权当是陪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