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爬上岸,三人神情极为壮烈纳头就拜口中高呼王妃千岁,看的李得苦都有些于心不忍。白衣女子始终一副清冷模样,许是不喜这般做派,微微皱了眉头。那三名宦官以为又说错了话,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听见李长安淡淡道了个滚字,连掉在地上的圣旨都顾不上,扭头就滚,害得上了年纪的大管事沈昱险些没能追上。
李长安捡起湿漉漉的圣旨,无奈失笑:“这帮狗奴才,真是宁死也不负圣恩,都这样了,还不忘把这张破纸留下,这下我想不接旨也不行了。”
洛阳接过看了两眼,诧异道:“她要亲自来北雍巡阅?这个时候?”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拿过圣旨顺手丢进湖里,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向湖畔小院,“管她作甚,我可不会大摆排场去接她的圣驾,李得苦,收杆,回去吃饭了。”
李得苦诶了一声,瞥了一眼孤零零漂浮在水面上的黄纸,一路小跑回去,脚下步伐格外欢快。
柳絮书院飘出的朗朗读书声,在这个战火弥漫的冬末,格外清脆悠长。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站在屋檐下的廊柱边,女子在她头顶用竹刀轻轻刻下一道划痕,小女娃转头看了看廊柱上的两道痕迹,明显比去年的旧痕高出了一大截,但她仍是不满意,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书上说小孩子长身子最快,女大十八变,怎么才长这么点儿。”
从容貌上看不出年纪的女子,俯下身给小女娃拢了拢衣襟,笑容温柔道:“凡事不可一蹴而就,缘儿前几日才从书上学的,怎忘了。”
李薄缘抿了抿嘴,又叹了口气:“好话歹话都让书上讲完了,先生,缘儿觉着还是你比那些几百年前的老头儿更有学问。”
坐在廊下另一端的年轻女子,拖着腮缓缓转过头来,看着离十八这个年纪至少还差十年的小丫头,神情迷茫又震惊,这家伙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成熟的可怕,还是被李长安给教坏了?
曾是太学宫稷上先生,如今身为书院山长的竹林先生有些哭笑不得,“先生也是读圣贤书过来的,不若哪来的学问见识,缘儿还小,以后读的书越多便知天下道理并非只有对错之分。”
李薄缘想了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竹林先生哪儿都好,摸样好,气质好,性子也好,就是总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孩童这一点不好,明明过了年关她就七岁了。
七岁,又过了一年啊。
这一年过得不快也不慢,快的时候读完一本书只需几日,一抬头窗外就春暖花开或是夏蝉深深,慢的时候在书案前坐上一整日也写不出几个字,再抬头枝桠上的秋黄仍是秋黄。书院里的人常来常往,每隔一段时日就有人来,也有人悄无声息的走,前段时日听说关外打仗了,死了好多人,书院一下冷清了许多,连清食斋的厨娘都回老家躲了一阵子,但书院里的女先生们一个也没走,甚至有人在战事最胶着的时候赶赴那座北雍王府。后来前线大捷,原先走的人扭扭捏捏回来了大半,但更多的是满怀憧憬的新学子,那些年轻姑娘们憧憬何人,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