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香烧纸,摆上酒肉,李长安瞧着燕白鹿动作十分熟稔,不由打趣道:“看来往年你没少陪那老头子来祭拜,我都不知道还有这老些东西,以后我要是不能来,还望燕大将军多多担待。”
燕白鹿刮了她一眼,捧着三根香朝几块墓碑统统拜了一遍,嘴里还念叨着:“王爷口直心快,诸位长辈莫放在心上,以后就是绑晚辈也定给她绑来,保证每年都不落下。”
李长安哭笑不得,而后跟着燕白鹿一座碑一座碑拜过去。
祭完最后一杯酒,李长安拎着剩余的酒走到一旁大石头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又给燕白鹿倒了一碗。
“方才祭酒不是喝过了?”
燕白鹿端着酒碗,不明所以。
李长安仰头饮尽,又倒了一碗,“方才是跟他们喝,现在是咱们自己喝。”说着就把酒碗递过去,跟燕白鹿碰了一下。
燕白鹿无可奈何,陪着连喝了三碗,本就只剩半坛子的酒很快就见了底。
将军府酒窖里还藏有许多好酒,但此次祭拜,燕白鹿仍是挑了一坛打叶竹,无甚旁的,只是她知道,珍酒佳酿再多,祖父生前最喜仍是打叶竹。
“听民间有句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是不是这么说的?”
李长安从酒碗里抬起头,怔了片刻,柔声道:“是有这么个说法。”
燕白鹿低下头,看着碗里泛着淡淡琥珀色的打叶竹,轻声道:“以前祖父总说他宝刀未老,也不肯服老,我也从不怀疑,但不知何时起,我看到他走路再没以往那般矫健,背脊也弯了,两鬓白发越生越多,我便知道他终究是老了。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想过,有一日将军府会没了这把宝刀。”
老人下葬时,李长安没能在场,听人说,燕小将军从头到尾都没哭过。
李长安偏了偏头,不去看她,隻故作轻松道:“这不还有你这把白鹿刀嘛。”
许久,才听身边轻轻嗯了一声。
最后两人坐在坟前喝完了那坛老人亲手酿的打叶竹。
除了喝酒时,燕白鹿始终没有抬头。
碗里的酒水时而泛起一阵轻微涟漪,滋味带着几分苦涩。